可以这样说,如今这行情,让那些纵然是手上还有益州清茶的商贾,哪怕别人出价再高,也断不会轻易将茶卖出去,反而会囤在手上,只肯在最佳的时机,以清茶去进行更高层面的交换,比如一条商路、参股的机会等等。 可现在,这亭州城居然有人敢以益州清茶开起了茶楼,只要出得起银钱,竟人人可饮,这样大的手笔,如何叫人不咋舌。 但看到那个“薛”字,梁风甫心中却更是印证了那个暗地里的消息——镇北都护府那位司州大人,为酬谢韩薛白三家,愿以明年益州清茶的优先拍卖权作为交换,便也难怪薛家有这样的底气敢将益州清茶拿出来开茶楼了。 梁风甫略一思忖,便率先道:“既来了,便尝尝吧,诸位,请。” 其余商贾更无二话,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见识一番。 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各桌三三两两坐着人,谈笑风生,气氛虽不如外头街道喧嚣,却也十分热闹,梁风甫一进来,堂中竟有人高声唤他:“梁贤侄!你怎么才到!快来快来!” 梁风甫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竟是他父亲在世时早年于魏京结交的富商们,这些人素来只在魏京的大场合做大买卖,极少将地方上的小游戏看在眼中,此时竟坐了满满一桌,梁风甫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恭敬问候:“詹世伯、杜世兄……” 在这些人相互引见之下,他挨着打了招呼,中央最大那桌,只坐着寥寥数人,他却一个也不认识,或面相儒雅,或慈眉善目,但眉宇间均有不容错辨的大商气度,其余热热闹闹彼此捧场的大商贾都轻易不敢上前搭话,足见地位之高,绝非凡俗,以梁风甫的周全,不由面露迟疑。 他唤詹世伯的人低声向他说道:“你仔细看看中间那位。” 梁风甫小心翼翼地打量,转过头神情震骇:“王家的家主!” 王家虽发迹于大魏,可王氏族人数百,几乎散布于大魏诸州粮道的大买卖上,虽是商贾,其权势影响之大,传闻亦可自由出入大魏顶级世族的豪门宴席间,绝不能再以商贾的身份简单视之。 这样的大人物竟也亲自来了! 梁风甫情不自禁去看能与王道远同席而坐的几人,能与王氏家主对坐,地位必是相当,这几人又是多么大的来头? 这小小的茶楼之内,他们几人居于中央高坐,却也不避旁人,慈眉善目那人笑道:“白世伯、王世兄、许世兄、韩老弟,先时未料你们大驾将临,尤其是许世兄,更是千里迢迢,横渡晋江而来,着实不易,此地乃舍弟临时所建,不免简慢了,还请几位恕罪则个。” 众人皆知那桌人身份不凡,在那人开口之时,便已经静下来,听他们说些什么,结果听到那几个姓氏,再听说话人的口气,旁边原本互相悄悄打探消息的人悉数静默,彼此神色间俱是吃惊。 薛氏家主薛丰已然是当世有数的富贾了,可听闻薛氏之中,他的兄长薛瑞更是不世出的经商奇才,只因缠绵病榻才将家族交到薛丰手中。那说话之人,慈和眉宇,果然难掩一丝病气,薛丰在他下手坐着,十分恭敬的模样。 能令他亲自开口招呼……其余那些人物,王氏家主王道远、白氏家主白景福、韩氏家主韩青不必说,俱是当世一流人物,都是公卿王族的座上宾客,平素偶尔可在天南海北各大世族的宴席上露一面,现在竟破天荒地齐聚于大魏北疆这蛮荒之隅。 更有那位姓许的客人,许多知晓大魏境外之事的人,才倍感震骇,薛瑞提及那位是“横渡晋江”而来,又姓许……若他们所料不错,这位竟是大陈那位赫赫有名的“黄金几许水流去”的许氏么!许氏的买卖之大,听闻连陈朝公主都娶了一位到府中,如今竟自南数千里而至亭州! 梁风甫自探听清楚了镇北都护府的消息之后,虽然一直笃定,这是他一生也难寻、光复家族的绝顶时机,但现在,他忽然对自己的判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信心来。 有这些人物在场,其他的商贾自不敢轻易再出声,俱是凝神细听这些大人物都在说些什么。 白景福乃是白小棠的祖父,闻言只是拈须一笑:“薛贤侄谦逊了,能在短短时日,将茶楼开遍亭州,足见小薛贤侄的能耐。” 王道远拱手一礼,笑道:“谢过东道的清茶,我现在可算是知道,年初韩老弟向我王氏商借雍州汉中的米粮是往何处去了。提前恭贺几位,明岁的清茶生意又将再上重楼!” 韩青闻言大笑道:“彼时收司州之信,筹集米粮走得太急,未及向王兄解释,皆是我之过,以茶代酒,我自罚三杯!” 薛丰嗤笑道:“你这是自罚?莫不是耗我薛氏的茶水来了?” 众人皆笑,王道远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