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朝中议定,司马曜仅需落印即可。 看到落下的是传国玉玺,请旨的官员不免动容。回到部中后,与同僚提及此事,众人私下议论,又翻找出之前几道圣旨的记录,查阅一番,很快发现不对。 “都是传国玉玺?” “没有天子金印?” “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事奇怪。 仔细又一想,多数觉得自己多心。八成是司马曜身边无人提心,一时疏忽。万万不会想到,天子金印竟被送走,此时压根不在宫中! 唯一生出的疑问的,是同在值房的谢玄。 斟酌之后,他并没有当场出言,而是回府后告知谢安。后者身为侍中,总能设法确认。 可惜的是,事情太多,时间太赶。司马曜察觉端倪,又以“悲父逝”为借口,对谢侍中避而不见。几次三番下来,谢安顿觉蹊跷,三分怀疑变成五分。 究竟是司马曜一时疏忽还是另有缘故? 纵然比上传国玉玺和乘舆六玺,金印的重要性仍是非同小可。希望是他多想,如若不然,事情必然不好收场。 在司马曜的遮遮掩掩和谢侍中的狐疑中,司马昱葬入高平陵。 从各地赶来的宗室和地方官员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暂时留下,等着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 郗愔暂时返回京口,将事情交代清楚,并亲选守将,确保自己入建康辅政,北府军仍牢牢握在郗氏手中。 南康公主和司马道福准备启程。 前者接到幽州书信,知晓桓容有上表之意,故不能久留,以免成为靶子。后者是不耐烦看司马曜春风得意的样子,早就想走,一刻都不愿多留。 李夫人调制的新香暂时没能用上,颇有几分遗憾。 待车队行出建康,朝廷上下齐齐松了一口气。 可惜的是,这口气松得实在太早。南康公主前脚离开建康,桓容的上表后脚就到,成为送给司马曜登基的第一份大礼。 “大司马方内固疆域,外能恢经略,三度北伐,下成汉、破氐秦、败鲜卑,战功彪炳,有功社稷,则当九锡以彰功德。 臣幽州刺使容,请陛下赐臣父上公之尊,予九锡之荣。” 这封表书送上,犹如一记旱天雷,不只炸昏了新帝,更炸晕了满朝文武。 桓容上表不久,桓冲桓豁随之行动,凡同桓氏有旧或是意图投靠的文武,纷纷上奏附和。 一时之间,新帝登基的风头全被压过。 没人想着请示司马曜,册封司马道子为琅琊王的圣旨也被丢在三省落灰。众人心中所想,整日所念,都是九锡之事。 究竟该附和上表还是出言反对,多数人举棋不定。 直白点说,桓容这份上表并不仅仅关乎桓大司马的荣耀,宣于朝堂,分明就是一声“站队”的号角。 同意还是反对? 站到桓氏一边还是准备投向高平郗氏? 两边不靠,那就是王谢士族一路? 姑孰接到消息,桓大司马长叹一声,困难的动了动手指,声音模糊,几乎辨别不清。守在榻边的郗超却看得分明,桓大司马分明在笑,笑容复杂,似欣慰又似苦涩。 消息传到彭城,又由彭城送往西河和昌黎。 秦璟站在城头,抚过落在肩上的苍鹰,举目向南眺望,倏尔展颜。秦玓恰好从身后走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停住脚步。 上一刻浑身冒冷气,下一刻就笑成这样。 养眼归养眼,可还是很吓人啊有没有?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交锋 “阿弟。” 秦玓试探出声,秦璟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已消失无踪。一如北地骤起的朔风,冰冷彻骨,却让前者大大松了口气。 冷归冷,冻人归冻人,到底看着正常。 “阿兄今日不出城?” “已派出斥候。”秦玓站到秦璟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眺望,好奇道,“阿弟方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秦璟摇摇头,单手附上城砖,玄色长袍被风鼓起,袖摆翻飞,肩上的苍鹰振动双翼,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 “去岁天寒,草原牛羊冻死无数。今岁朔风又起,恐天灾再生,需提防柔然诸部南下扰边。” “确实。”秦玓的神情变得严肃,思量片刻,道,“慕容评和慕容垂打不了多长时间,等分出胜负,一方腾出手来,昌黎和平州附近会更不安稳。” “未必。”秦璟勾起嘴角。 “怎么说?” “日前慕容冲自南返还,和慕容令必生龃龉。不设法将事情解决,丸都早晚要乱。即使慕容垂能大败慕容评,收拢败兵扩充实力,三韩之地也未必安稳。” 说到这里,秦璟顿了顿,声音略低,“况且,慕容评老奸巨猾,未必真会被慕容垂彻底击溃。” 正如慕容垂要防备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