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者离开须臾,一身素服的南康公主走进内殿,双手拢在身前,向王皇后行晚辈礼。 因天子大丧,南康公主未戴蔽髻,仅以玉簪束发。淡扫峨眉,嘴上未涂胭脂。连日赶路,抵达京城后未来得及休息,神情略有疲惫,风华依旧不减半分。 “无需多礼。”王皇后柔声道,“快来坐下。从幽州过来,一路可还顺利?” “谢皇后,一切尚好。” 宫婢早已摆上蒲团,送上茶汤糕点。 南康公主正身而坐,端起漆盏沾了沾唇,就当是饮过。早习惯清淡的茶汤,再饮不下这般浓郁的味道。 王皇后和胡淑仪都没在意。 事实上,摆出这些仅是礼仪,做做样子罢了。 凡宗室入宫,送到跟前的食水基本都是原样送上,原样撤下。唯有大宴时才会动一动筷子。除非故意找不自在,否则没人会刻意追究。 待南康公主放下漆盏,王皇后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新安可同你一起回来?为何不一同入宫?” “是我让她留在府里。”南康公主解释道,“闻先帝驾崩,她几乎哭了一路,人憔悴得不成样子。此时不便入宫。” 王皇后叹息一声。 “她是个孝顺孩子。”顿了顿,又道,“徐淑仪为天子殉,追封为淑妃。待大葬之日,将随天子一同入帝陵。” “什么时候的事?”南康公主微有几分惊讶。仔细想想,却也算不上奇怪。 “就在昨日。”王皇后疲惫道,“三省正在拟旨,人还在停灵。既然新安回来了,怎么说也要见上一回。” 南康公主点点头,沉吟片刻,道:“距大葬尚有几日,我回去后会告知新安,让她尽早入宫一趟。只不过,她同皇太子东海王不睦,若是遇上怕会闹起来,还要皇后派人提点照顾。” “放心。”提起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王皇后表情变冷,语气更冷,“那两个不孝的东西,只要我还活着,绝不让新安受半点委屈!” “阿姊。”胡淑仪开口劝道,“日子还长,莫要气坏身子。” “我知。”王皇后声音微哑,端起茶汤饮了一口,压下骤起的怒火,对南康公主道,“让你看笑话了。” 南康公主摇摇头,问道:“我在幽州时听到些风声,只是不敢全信。皇太子和东海王真的投向长乐宫?” “岂止。”王皇后冷笑一声,“那两个心思不小,却是蠢笨如彘。如非先帝提前防备,连下几道圣旨,得意的还不知道是谁!” 话中指的是谁,不用细想也能知道。 “皇后何时移宫?”南康公主问道。 “不着急。”王皇后放下漆盏。 “等一应事情了结,将天子和阿妹送入皇陵,我会亲自挑一处殿阁安置褚蒜子。怎么说也是哀帝之母,两度摄政,经历半生风雨,总该让她过几天清闲日子,无需像先时那般劳心劳神。” “皇后这份好意,她未必领情。” “不领情又如何?”王皇后笑道,“待我上了尊号,她不低头也要低头!那两个奴子自顾不暇,又没有好处,哪会轻易出面相帮。” 王皇后看着司马曜和司马道子长大,对他们的了解甚于褚太后。 她十分清楚,之前两人投向长乐宫,不过是受“利益”和“好处”驱使。如今褚太后势微,随时可能被移到一处偏殿,就此远离权利中心,凄凉后半生,不趁机撇清已是谢天谢地,哪里还会主动往前凑。 “不说这些闹心事了。”王皇后话锋一转,道,“日前大司马上表所请,先帝已下旨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