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来龙去脉便都十分清晰了。 “照此说来,还是你没拿捏好言语分寸惹出的事端!”王后不豫地睨着卓氏,斥道,“好生生的,怎会说出缙夫人对本宫有不敬之心这样重的话来?你是宫中老人了,本宫钦赐茶饮该是何礼数仪程,你不清楚的吗?!” 当时在场者此刻都在,卓氏自也无法随意颠倒黑白,只得俯身叩首。 “王后恕罪!是老奴糊涂。只因瞧着是中宫的白玉盏,便误以为茶饮乃王后钦赐,见缙夫人坚持推拒,这才……” “事情既已清晰明了,也不必再找补诿过,”蔡王不耐烦地打断她,对王后道,“王后即刻定夺处置,当面给缙公子个交代。” 岁行云心下略怄,幽幽抬眸,偷瞪李恪昭。 明明她才是当事苦主,末了竟是“给缙公子个交代”,这破世道!不讲理。 李恪昭坐在蔡王下手座,自落座起就始终凝肃垂睫,一言未发。此刻却福至心灵般抬眸,恰巧与她四目相对。 她这一眼抛过去原是怀了淡淡迁怒腹诽的,想来他也看得分明,讶异之下稍显愣怔,徐缓眨眼的模样莫名无辜。 不知为何,岁行云竟觉他这样像极忽然被人怒搓狗头的毛茸茸大犬,便没忍住弯了眉眼。 “中宫女御官卓氏对缙夫人言行失当,杖责五,扣俸禄一旬,”蔡王后道出个不轻不重的惩处,转而看向李恪昭,“缙公子以为如何?” 其实她这也就是场面上的客套。 质子再是公子王孙,终究也是孤身在异国,许多事不得不见好就收。 卓氏毕竟是王后的中宫女御官,打狗总得看主人,哪会真容他讨价还价下重手。 李恪昭迅速敛神,执礼称谢,并无半句多余的异议强争。 如此知进退的质子自让蔡王与王后都觉舒心。二人相视一笑,蔡王向王后递了个眼色。 王后心领神会,再度转向李恪昭,语带关切道:“那依公子的意思,缙夫人与我国相这位孙媳妇之间的姐妹恩怨,该当如何?” 这是极大的示好,等同是将岁敏交由他来发落。 就在众人皆以为他会回些诸如“但凭蔡王、王后做主”之类的客气话时,他凝肃看向岁敏,寒声掷出叫满殿众人眼珠子落一地的话—— “既说‘要长跪不起,恳求原谅’,那我府门前空地任跪任叩,我每日携夫人在府中恭候便是。” 缙公子有成人之美,且有护短之心,不来算欺君,自己看着办吧。 第9章 李恪昭自天命十二年冬入蔡为质,至今已三年有余。 质子生存不易,时时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不但自己粉身碎骨,还可能给自家国邦带来难以估量的恶果。 而李恪昭能始终安然无恙,并在卓啸一党的种种处心积虑下仍不辱使命,艰难维系着缙蔡同盟不破,这绝非运气。 今日在蔡王宫中那场小风波,在寻常人看来不过是妇人之间的琐事龃龉,既事已在当时有了裁断,便不值再提。 可在李恪昭这里,事无巨细,一旦超出预判,定要复盘所有细节以策万全。 酉时,缙质子府书房内,李恪昭、岁行云与飞星各据一边,围坐在桌案旁,复盘今日种种。 因飞星今日只是候在宫外,并不知事情的起因经过,所以他有太多不解之处。 听岁行云大致讲完今日遭遇后,飞星皱眉,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自己的络腮胡。 “夫人的意思是,齐夫人今日这一出是受齐文周指使,最终是冲着公子来的?可齐文周与公子为难,他图什么?” 岁行云觉得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他是卓啸的人,你说他能图什么?” 话音才落,就见李恪昭与飞星双双以极其古怪的眼神瞥了过来。 “看我做什么?”岁行云没明白自己这句话哪里不对,单手握起茶盏浅啜一口,强做镇定地掩饰心中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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