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这么久,从小到大,陈泽有多么依赖她,她再清楚不过。 那样一只胆小的小鹿,第一次打架是为了她,第一次打群架也是为了她。 他想要保护她,单枪匹马在林氏闯出一条血路,就像当年,她从陈佳玉手下把他救起,拉着他的手在夕阳下奔跑一样。 她是顽石,陈泽就是依靠她生长的藤蔓,依靠着她汲取养分。 她是信仰,也是他的生命之源。 何栖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一直都在逃避。 她根本不敢想象没了她的林泽宴,会是什么模样。 当谈雅告诉她,《案中案》最后一期的嘉宾里有他的时候,何栖迟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的狂喜几乎快要灭顶。 终于能再见一面了。 林泽宴的状态却不好,很不好。 整个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他本来就白,现在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血色,穿着西装甚至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咳嗽的时候用尽了全力,几乎快要咳出眼泪来。 她最不敢看的,是他的眼睛。 浅褐色的瞳仁那么特别,那么好看,现在却没有半分神采,除了第一眼看到她时闪出些许光辉之外,其余时间就像一口枯井,萦绕着深入骨髓的痛意和绝望。 他……他应该过得还不错吧,就是最近生病了? 也不知道钟笙是怎么照顾他的,未免太不当心了。 应该过几天就、就会好起来了吧? 这样想来,何栖迟自己都不能相信。 他不好,离开她之后,他一点都不好。 “对不起……” “对不起。” 是我救了你,也是我亲手把你毁灭。 何栖迟蹲累了,直接跪在床前,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手臂,指尖凉得发麻。 “你还能听见么?我说对不起。” “阿泽?” 这个名字像一个开关,想叫的时候就会堵在嗓子眼。 只能无声的摆个口型,换来大批大批的眼泪。 说不出声音来。 他疯狂一般的想要她叫这个名字,可是何栖迟从未放在心上。 阿泽阿泽。 多么亲近的叫法,轻轻唤来,口型像在微笑。 像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阿泽阿泽,我护你无风无雨,我护你一世平安。 眼泪蔓延到被褥的时候,何栖迟哭得累了,她不敢碰他,头微微枕在床边,小心翼翼的。 钟笙就是这个时间进来的。 他没有敲门,一进来就看到何栖迟这个鬼样子,眼睛已经完全哭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鼻头红红的,嘴唇干得有些裂了。 简直要多惨有多惨。 钟笙只瞥了她一眼,确认了管子连着的仪器上的各种数据,这才大步走到何栖迟身边。 “何小姐,有时间聊一聊么?” 声音不带什么感情,比窗外呼号的寒风还冷几分。 “恩,好。”何栖迟带着浓浓的鼻音。 已经丢人丢到太平洋了,也不在乎再多丢一些。 站起来的时候腿麻了,何栖迟趔趄了一下,把着床头柜,姿势诡异的站起来。 饶是这样钟笙也没肯回头扶她一下。 他见过的林泽宴比她惨几千几万倍,所以才会这样无动于衷吧。 现在的钟笙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会不会有一丝丝复仇的快意呢? 跟在钟笙身后往外走的时候,何栖迟莫名其妙这样想到。 这是一间高端私人医院,整个一层只住着林泽宴一个病人,十几个专家在隔壁的办公室候诊。 钟笙把她带到一间陪护房里,何栖迟默默关上门。 “何小姐,我不知道您……”钟笙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何栖迟仰着头,笔直的看着钟笙。 他停顿的那一下,原本想说的是何小姐,我不知道您究竟有没有良心。 话到唇边,钟笙忍住了没说,可何栖迟还是知道。 不知为什么,反正她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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