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能确定,我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有了怀疑。皇阿玛为什么在那次北巡中,突然派御前侍卫监视各位皇子?马家胡同的诗社又为什么关闭的那般急促?索额图原本一直在偷偷地培植势力,将各方人马调往京城,可在那次北巡后,一切动作都偃旗息鼓了。索额图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会为了一次无疾而终的监视那般干脆地断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血?他到底在怕什么?” 苏伟困窘地拽拽自己的辫子,细细想了一番轻声道,“主子是怀疑,有人向皇上告了密,索额图调查出自己被人参奏,而皇上又在此时突然派人监视皇子,所以惊慌失措下匆匆地中断了所有行动?” 四阿哥点了点头,“在那之后不久,皇阿玛巡幸南苑,招高士奇伴驾,爷当时也在。当天,我并没有见到高士奇有何特殊举动,而且他赋闲已久,也没任何功绩,可是皇阿玛却在临别时兴致大发地赏了一副对联给他。‘忠为表,孝为里;言有物,行有恒’,一个被郭绣参奏过的赋闲老臣,何以当得起这几句话?” “言有物?也就是说,是高士奇告的密!”苏伟裹了裹自己的衣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关节,“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索额图图谋不轨,为何不采取行动?只是在北巡路上监视各位皇子,回京后又无疾而终,能有多大震慑作用?在那之后,索额图祈退,皇上再三挽留不说,还提了索额图的胞弟心裕代领侍卫内大臣,前前后后根本就没有彻底断掉太子与索额图联系的动作。难道说——” 苏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四阿哥,“皇上在静等太子与索额图一起——造反?” 四阿哥慢慢地吐出口气,黑暗中呼出的气流好像结了霜,将屋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欲擒故纵,是诸葛孔明的千古良计。多行不义必自毙,是左传中的警世良言。可是,当这两条被用在父与子中间,却是那般的令人恶心,令人恐惧……” 余音未落,四阿哥闭起双眼,慢慢地蜷起了身子,好像正在经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胤禛,”苏伟紧紧抿着双唇,硬硬地压下内心的酸涩,伸手将弯腰蜷在榻子上的人死死搂住,“你还有我呢,我一直站在你身边,你不要一个人抗……” 苏伟将脸埋在四阿哥背上,眼眶涌起的热度带着他对这人的心疼,深深地熨烫在两人的骨血里。此一刻,苏伟才知道,四阿哥的噩梦到底是幅什么光景。 二十多年来,无论康熙爷多么高高在上,在每一位皇子的心中,他都有一个不可替代的神圣位置。皇者,父也,这是众位皇子与生俱来的骄傲,是支撑爱新觉罗家,乃至满洲天下的脊梁。 无论是太子,大阿哥,抑或是他们家四爷,即便对这位皇父有着千般万般的埋怨,最后还是逃不过一腔敬仰孺慕之思,躲不掉的骨肉至亲之情。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至深至浓的感情,当真相被揭开时,汹涌而来的惊愕与痛苦很可能给一个人,一个家带来灭顶之灾。 “小伟,你知道吗?”屋内沉默片刻后,四阿哥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脑海里闪过无数熟悉的画面,“自打我懂事起,就一直羡慕二哥,羡慕大哥。因为无论我们后面的兄弟怎样努力,皇阿玛的眼睛永远不会远离这两个人。后来,皇额娘告诉我,大哥、二哥出生时,天下不稳,前朝不平,后宫里一连夭折了数位阿哥。他们两个的到来,与皇阿玛而言就如同希望,如同黑夜中亮起的火把。康熙朝有了嫡子,有了长子,皇阿玛就有了依仗。二十多年来,我看着皇阿玛对大哥、二哥悉心教导,事事过问,一步步将两人培养成人中龙凤。可如今……我最近总在想,若是有一天,皇阿玛将目光转向了我,会不会更加冷血,更加无情。” “不会的,不会的,”苏伟征愣着,搂紧四阿哥的脊背,“皇上到底是怎样想的,咱们也拿不准。皇上不处置索额图,说不定就是因为和太子的情分。爷不要瞎想了,好好休息,睡一觉一切就都过去了。” 隔天,南巡大军起鸾。十月初九行至泰山,十三阿哥前往行祭。祭祀过后,皇上没有再继续南下,而是下令转程回京。太子被留在德州休养,索额图奉旨侍候在侧。 回京后,四阿哥不得皇上看重的流言渐渐兴起。康熙爷也不再令四阿哥入南书房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