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回到正途了。他对自己说。 荀策这个“意外”,从开始偏离了轨迹,到这么多年后终于得到了纠正。他既然已经无能为力,就该转身离去,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不是他的哥哥,不是他的爱人,从此也再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荀策。 放弃过去重新开始,一切就都正常了。 他还可以继续当他一无所知、永远称心如意的大少爷…… “皇甫少爷,你守在这里他也感觉不到的,”一个刚刚调整完仪器监控的工作人员,好心过来对他道,“初号实验体受损太过严重,又要修复他的脑神经和骨骼经脉,没有个七八天办不到。你还是去休息……” 皇甫谧霍然转身,那工作人员看见他眼睑下方一层浓浓的黑眼圈,几天几夜没有阖眼的面色看起来像死人一样苍白。被咬破的唇瓣渗着点艳红的血,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中了蛊一样无药可救,眼神里透着诡异病态的光。 他一手抓住他肩膀,阴测测的道:“他叫荀策,不叫‘初号实验体’,你给我记住。” 搭在肩膀上的手凉得像块冰,在这午夜值班阴气逼人的时辰里,把工作人员活生生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是,好的……” 难怪交班的时候,同事们叮嘱他千万别去惊动那个木桩一样不吃不喝钉在隔离舱前的公子哥——这特么大半夜的,披头散发面色雪白手指冰凉摸你一下,魂魄都能飞一半好吗! 他再不敢多管闲事,搭讪着自个儿溜边回了工作岗位。 临走时把大厅里的灯关掉,只留下一盏蓝惨惨的应急灯,把那个形单影只,站在隔离舱边的身影照得越发形销骨立。 哎,连他爹都劝不动他,果然他们这些外人更加不要热脸贴冷屁股啊…… 仔细想想又有些可怜,这公子哥对初号实验体的感情这么深;只可惜到时候实验体醒来,根本不会记得他一分一毫了。 那做完手头工作最后离开的白大褂发出的一声非常轻的喟叹,在这安静得只能听见仪器轻微嘀嗒作响的大厅里非常扎耳,飘飘荡荡的来回萦绕了好几圈,自然也落入一动不动站立在隔离舱前的皇甫谧耳里。 世人皆醒,而我挣扎着,无法自拔。 皇甫谧跨前一步,幽蓝的光线投射在他苍白面上,把他专注的目光衬得越发幽深晦暗起来。 他抬起手指,顺着舱体中漂浮的人的面容,一寸寸缓慢的抚摸下滑。 像是隔着无从碰触的障碍,尽心竭力的抚摸他、温暖他。 “要我放弃你……?” 皇甫谧低声的,很轻很轻的对里头的人道,“不会的,永远不可能。既然你已经是我此生最难以掌控的意外,公平起见,那我就要做你的结局。” 从他风衣内侧口袋里,突然传出几声轻微的电流滋滋声,就像是收音机调频时努力搜索更清晰频道的声音。 皇甫谧将那声音来源摸出一看,是一枚纽扣大小的通讯发射器——他突然想起,是分批进入那座迷宫花园前,施言递给他的东西。 之前始终未能用上,没想到这个通讯发射器此时竟然发出了讯号…… 难道施言和游酒,也在这个地下研究中心里? 接连几天看不见瑞贝卡的身影,但一日三餐都很丰盛。有专人给他送来营养丰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晚餐时甚至还提供上好的法国波尔多红酒。 要不是行动仍然限制在这个一百多平米的不知到底是何用途的白色房间里,时刻有两名黑色制服的男人轮班紧迫盯守,施言都要错觉自己其实还待在自己的研究所里,并没有经历惊心动魄的地面之旅,也没有被抓来NHP中心。 他看书、整理数据、统计资料、推导公式,不会有任何人过问;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会危及性命,也是予取予求。 他就像一个受到隆重接待的贵宾,所有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 施言开始怀疑他千辛万苦潜入NHP中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算算日子,从他们离开死亡峡谷基地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时间。 他将大丹留在那里,虽然临走前给它注射了足够剂量的药物,能够短暂抑制大丹身体里细胞衰老和异变的速度;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如今既然他已经到了这里,虽然和最初设想中的潜入方式不大一样,他还是能够拿到他需要的数据和资料——只要他愿意归顺NHP中心。 对于科研人员来说,在哪里做研究,其实差别并不如普通人以为的那么大。 施言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几日不见的窈窕身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高跟鞋的脆响被地面吸音材料完美的消化了去。 瑞贝卡的面色看上去是忙碌了几天休息不大好的样子,但仍然神采奕奕。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