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楚山浔犹疑不定间,一个年长些的丫鬟拨开众人,走到他二人身边,蹲下身试了试福桃儿的额头。 “鹊影,你来的正好。”楚山浔掀了斗笠递给才赶来的纤云,“她恐怕是中了暑,你带她先去二院安置了,若是厉害时,请个大夫也不必再来报我了。” “是,五爷且放心吧。”她招手叫来两个小的,小心地扶着将人抬去了阴凉去。 到的傍晚时分,福桃儿才悠悠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凉爽熏香的堂屋里,这屋里放了四张围了纱帐的杉木床。长桌边正坐着个女子,似是在那儿吃晚饭。 “到底是醒转了。”鹊影忙放了碗筷,端过桌上冷凉的茶壶,笑着走到了床边,“快再喝些水,这暑气熏着的就要多喝些茶水,过会儿我替你拿饭去。” “劳烦姐姐了。”福桃儿在她的帮扶下勉力撑起身子,边喝水边犹疑地偷看了她两眼。 鹊影是楚山浔院里的二等丫鬟,今年17了。她容貌中上,眉眼间却自有种婉约和顺的意味,瞧着便让人心生亲近。 她也是从小的家生子,爹娘早已亡故,凭着聪慧勤恳和爹娘的关系,12岁上就被派去伺候嫡出的主子。在这院里她也是从来不争不抢的,故而常被后来的画沉、碧树打压。 只是如今又不同了,老祖宗陪嫁的桂姨奶奶瞧中了这丫头的绣工人品,年前便许了他家堂侄,只待桂家过了这年孝期,明年便等着过门了。 去厨房端来份荞麦面凉皮子,透亮的石磨凉皮色泽诱人。福桃儿感激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来楚府这一日,实在是变故太多,这是第一个真心善待她的人。非亲非故的,便尤显得可贵起来。 “快吃吧,怕你害热,特地多放了些醋……” 鹊影笑着催促道,话还未说完,床上的胖丫头却忽然掩嘴吐了起来,她赶紧扶着人朝地上去吐,一边轻轻替她拍背顺气。 “对、对不住……呕……” 其实福桃儿连日舟车劳顿,这一天里头也没正经吃什么,此刻不过仍是头晕吐了两口黄水罢了。她怕人嫌弃,还想强忍着下床去收拾。 “这真是晒坏身子了,快快躺好。” 鹊影忙拿出个铜盆叫她只管吐干净,又去墙角拿来块破旧的脏布,蹲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地便将脏污的黄水收拾了干净。 弄完了一切净了手,起身便瞧见床上人脸色尤红,呕吐后更没了精神,那细长的眼缝里也含了一汪清水,眼眶红红的。 这床贴墙在最里边,一张圆凳上放了个铜制的四角小鼎,里头正丝丝缕缕地冒着寒气。 “我再向爷讨块冰去。”鹊影见她可怜,安抚地笑笑伸手摸了摸她头顶。 却不想这一下,到底引出福桃儿的泪来。她忙用拇指将那串泪珠揩去:“别怕,养两日定好的。” 深恩难谢,福桃儿努力挤了个笑来,郑重又重复了句:“劳烦姐姐了。我不要紧的,冰还是不要去讨了。” “无事,你且安心躺着,我去去便来。” 内院书屋里,楚山浔听完鹊影报说人已无大碍,一颗心才终于平正下来。听得暑热症状还没全消,他大手一挥,给了二院里五日的冰,随口说了句:“我正嫌这儿凉得过了,往后只在正午置冰即可。” 等鹊影受命退下后,少年垂首思量,殷红的薄唇朝一侧勾起,也许能找着办法让这胖丫头自个儿请辞。 府内的少爷小姐未成家的例配两名二等丫鬟,漠远斋却有纤云、鹊影、碧树、玉露四名。二院东屋便是她们日常歇息的地方。正好纤云替了画沉搬去了公子的套间里伺候,东屋便空了一张床出来。 这夜晚饭后闷热异常,鹊影见福桃儿睡得不安宁,满头都是虚汗。她便抱着四角铜鼎去掌事庄大娘处讨了两个时辰的冰来。 进屋还是拉了张圆凳子,把那铜鼎朝里头的床脚处放了。又捻了些冰镇的西瓜水,哄着半醒的人喝了些。 “倒是沾了这位‘贵人’的福,咱们这等人竟能歇在冰室里。”碧树舀了口西瓜,朝长桌旁的玉露嗤了句,语音不大却颇为尖酸张扬。 素来不屑与她为伍的鹊影只是背着身子淡淡回了句:“主子给了五日的冰,我不过稍用些。只怕这还要病上两日呢。”言下之意,便是知会她到底是老太太派来的人,主子重视着呢。 不想碧树听了却是妒恨大过忌惮,她素来性子莽撞,也顾不得鹊影背后的靠山,张口便回道: “姐姐您心善,不过爷都说了这是个腌臜蠢物,可别押错了宝。这么个东西,竟还占了纤云姐姐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