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看来,人的癖好确是本性难移,可他已和赵蕴亲疏有别,与赵起提个醒,才不算唐突。 赵起却只扫兴道,“你自个儿和她说去,她现在可不听我的话了。”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掸了掸下袍并不存在的浮灰,“她啊,脾气越发蛮横,也不知和谁学的。” 这话别有意指,李瑛一点即通,难免暗叹,赵蕴还这般行事大咧,和简涬私通竟闹得快人尽皆知。若不是倚靠着父兄宠爱、宁家势大,早成了众矢之的。 他抬眼望向赵蕴所在位置,远了些仍是能看出她鹌鹑孵蛋般,蔫蔫地坐着。 “殿下赤子之心,是显得稚拙些。” “得了得了,李四,不和你废话了,回见。” 此间寥寥数语,高台之上的氛围亦是不容乐观,宁妃眼圈通红,“陛下,臣妾惟愿蕴儿能一生平安喜乐,怎可有这等荒唐事。” “依你的意思?” “和离,让郑天师择良辰吉日,速即完婚。” 她攥紧了拳,十指掐进掌心,旁人窥看,只道她不掩悲戚,为这九公主是操碎了心。 “这,也好,让李文正此后便安心呆着。给蕴儿在他定北侯府隔壁,再造平远公主府。” 天子一锤定音,宁妃总算松口气,点头称好。两人便再叙闲话,渐渐有说有笑起来。 宫婢适时呈上长命面,白瓷小碗里辅以虾皮、冬瓜碎、葱花,作为压轴祝贺之意,分量不大,若嫌干吃难咽,还备着一碗撇去油花的乌雌鸡汤。 “殿下,这面这汤,还是请的宫外酒楼里的厨子特意做的,与宫里口味大不一样呢。” 为显同喜之意,上至皇亲贵胄,下至诸臣宫卫,此碗长命面是来者都有,取个好彩头。 “为宁妃娘娘添寿呢。”钦月替她将面与佐料拌匀了,赵蕴粗略尝了一口,便搁下筷子捡梅干吃。 今夜她沉默寡言得反常,陆续来了秦婕妤、叁公主赵芊等人喊她投壶斗草的,都没精打采,一并推拒了。 “你们也有这面吃吗?” 她望向帷幕后的一对身影,心知宁妃下了楼正在那处,候着一众人等前去道贺。 被她没头没脑问住了,钦月愣了下笑道,“自然有的,稍晚点各宫都有的。” “你现再去拿两例炙虾、一份拌波斯菜,给流萤与玉桂送去,顺便看看她病可好了。” 赵蕴是没胃口,却还惦念着她阔别良久的小姐妹。 钦月听到这“流萤”二字,只觉是道催命符,又不敢忤逆,应声后忙走了,还不晓得如何编谎圆场。 这碗面都吃完了,紧随其后是乏陈可善的献礼、贺词、回礼,那株蓬莱玉树,不说抢尽风头,也是独树一帜。 宁妃喜笑颜开地谢过,拉着赵蕴与她道,“晚些去关雎宫,有话与你说。” “好。” 母亲大寿,岂能伤了她的心,赵蕴亦觉饭如嚼蜡,便要退下离席。 她心心念念之人,远在天涯,于李瑛而言,是近在咫尺。 目光追随她纤细的背影,连颜彪都觉着没由来一股醋味泛开,打趣道,“怎地?这佳人失魂落魄,光吃飞醋哪有用,情敌都出了关中几百里,还不快追上去?” “颜彪。”李瑛沉声,还道他是生气了,反而又说,“可能,你说的没错。” 假若要评出颜彪此生最难忍受的场面,绝非是铁骑下沙场血汗、伏尸百万,而是—— 李瑛想笑,运足力气卯足劲,只像在苦笑,还稍带些用力过度的紧绷。 “算了算了,别笑了,不想笑就不笑吧。” 李瑛:“…………” “你这么笑只怕鬼都给你吓跑咯。别笑了,侯爷,算我求你了。” 李瑛:“……………………” “快追去吧你,再远了就追不上了。” 颜彪忍无可忍,狠推了他一把。 将这呆子吆走后,满目是传杯弄盏、笑语欢腾,方才幽幽叹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啊。” *千秋节:唐玄宗生辰时的节日名称,文中天子并非以其为原型,宴会流程略有参考。 本文首发?请多支持正版(〃'▽'〃)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