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看他们写字:“这学到明年能学到‘燕’字吗。” 秋隆:“少废话,怎么还在此处勾连,快走快走。” 燕偈:“秋时荣,你变了。” 小粮没理他们说话,自己托起雪浪纸,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中抖晃两下。歪扭且硕大的“小人”二字,颤动不止,即将跳下纸来,紧紧张在谁的脸上。 燕偈偷躲在一旁看大哥打铁花。冷漠持重的燕大公子看着夜空中璀璨流落的铁水,难得露出傻乐的表情。他回头见燕偈蹲在铜鼎旁,立即板起脸怒斥道:“猫崽子,蹲在那里干什么!” 燕偈拖拖拉拉别别扭扭从铜鼎后挪出脚步,背着手低着头,声音如罩在闷瓮中:“我也想学。” “学了干什么,你又不出门,这是给大主顾年终表演的。”燕修冷哼,右手持木桩,左手端平铁铲,将冷却的铁水倒回坩埚中。 “我在家里表演。” “家里又没来且……”燕修反应了片刻,扭身瞪他,“你到底和那个女贼什么关系!” 燕偈抬头,羞涩地理了理鬓边的垂发:“还能什么关系,男女关系。” 燕家卖剑,每隔几年盛大召开的武林展销会上必能看见他们冷剑山庄的幡子。展销会上玩意头很多,有宝剑就有暗器,有独门秘籍就有人物行述,有耍把式的就有趁乱摸钱包的。总之热闹非常,燕偈也爱挤着看热闹。然而他今年脸色不大好,因为家里指派他当摊主,不光看不了热闹,还要敲锣打鼓地被别人看热闹。 即使有疑似天下第一精明的恶贼傍身,他还是不大精神,平时看家族生意做得烈火烹油,自己经手就是风吹鸡蛋壳,财散人安乐,在这人声鼎沸的盛会上恨不得平心静气修起道来。小粮看人多就来劲,揪着燕偈的脖领到处指给他看:哗!好长的刀!哇!好壮的人!嘎啊!好大的鸟! 燕偈吓一跳,凝神看去,发现是卖雕的,这鸟熬熟了非常凶狠,一声令下就叨对手的眼珠子。他连忙揉了揉眼睛,把差点跳至道中撂地卖艺的小粮拉回来:冷静点,这大会少说能办一旬,这些新鲜把式留到后面慢慢看,现在我们也得做生意,热闹热闹。 小粮点点头:好极,您请。 燕偈蹙眉:我请?我请什么?他特意作远眺状,看向离山脚最近的一家金光熠熠的摊子,几乎像是一户独立的门脸。那是大三元的排场,大三元兼营赌坊和票号,利来利往,指头在算盘上一滚就是天大的数字。其少东的诨名叫做元三,不比燕偈大几岁,长得三白眼,下颏尖瘦,人身板弱却金玉拖身,仿佛不用这些俗物坠着就要被风吹走。样貌看去远没有燕家人风流貌美,但是财气熏绕之下,看着还算顺眼。燕偈目光频频朝向他们家,努了好几下嘴,意思是让小粮注意,元三家的都是仆人吆喝揽客,少庄主只是坐着喝茶。 燕偈见小贼久不回应,就咂舌:你看看人家。 小粮点头,手伸伸:给钱。 燕偈也没太生气,贼要是不贪财,下一步可能就要贪他的人了。他大方地把一个金豆儿放在她手心:记得,要说得文雅些,显出我们山庄独立于深山,那高寒冷酷的气质。 这着实有点难为斗字不识的小粮,但做威震四海的大盗就是得拿钱办事。小粮把豆子收下,因太小巧只能掖在靴筒里。她略想片刻,便抱着宝剑跳上桌子,郑重地清了清嗓子。 燕偈淡笑,在她身后唰地展开撒金的黑竹扇,悠然摇动。在山庄里天气寒冷,这巧扇收着久不用,乍一展开,微微地有些掉金粉。 贩——剑——燕公子贩剑!——好剑呐!好剑!—— 远处的元三都听见了。他大笑,以货真价实的泥金扇指:好剑,好剑! 元三:我可以把你仇人的骨灰压制成骰子。 小粮摇头:我没有仇人。 元三瞥一眼燕偈:亡夫的骨灰也可以。 小粮摇头:没有亡夫。 元三定心,掩饰性地打呵欠:总之任何人的都可以。如果是刚刚白骨化的尸体送来粗料加工,本号不收磨成细粉的加工费。另外,如果死者是贱骨头,轻飘飘的不压秤,本号也可以帮贵客在骨灰里掺上水银,这样会伏手些。 小粮摇头:小粮不善赌。 元三今日话多了,人便乏,开始一个接一个扭转手上的戒指:无妨,欢迎小姐闲暇时来敝号作客。 燕偈一手兜着没卖出去的数把宝剑气冲冲走上前:跟他费什么话!把他摊子砸了! 元三眼皮未动,身后环列的数个豪奴便跨出一步,如乌云投影,压得燕偈脸色凝重。他不指望小贼能看懂自己此刻的求救眼色,正飞速思考该如何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料小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