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苗子,是爸太没用了,没把你教好,才让你做出这样的错事……” 裴良朋突然老泪纵横,齐兰夏也吃不下去了,背过身去偷偷揩泪。 裴池哑着嗓子:“爸……对不起……” 裴良朋抹了把脸:“你对不起的是雪烟,我们一家都对不起她!” 裴池缓了半晌,几乎没脸问了,“她……醒了吗?” 齐兰夏转回身子,低声道:“听说醒来了,但情况很不好。” 裴池无言以对,喉咙像被铁丝狠狠匝紧,酸胀痛楚到了极点。 他知道,他不能去见她。 她也不会想见到他,她恶心他,厌恶他,恨他,一个十恶不赦,本该下地狱的恶魔。 “阿池,这里已经不太平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裴良朋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现金,声音低沉且抖:“你转学吧,这些钱是我和你妈攒给你念大学和以后娶媳妇的,又杂七杂八借了些,钱不多,但是够交学位费了,换个新学校也不成问题。爸已经联系好了,就去隔壁市的实验高中,你洗心革面,以后别再走错路了。” 裴池狼狈地抬眼,声音颤抖:“那你们呢?” “我和你妈不走。”裴良朋摇头,苦笑道:“雪烟那,爸还得想办法赎罪。” 可怜天下父母心。 裴池发着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然间想起,他和雪烟很久前的冲突。 ——她说:“裴池,你心里只有恨,连我舅舅也捂不热你的心吗?” 那时的他浑身暴怒,像个最野蛮的动物,只懂一味暴怒,沉浸在愤怒里,抱怨现实,口口声声说:“你错了!你以为他们能生得出孩子,会收养我吗?!” ——“我只是个工具,是他们养老的工具!” 雪烟失望而透彻的眼神犹在眼前,而那时的他却什么也看不清。 那些左邻右舍的猜测,外婆的嫌弃,早已将他钉入深渊,以至于他真认为父母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对真相和事实视而不见。 回忆过去种种,他猛然发现,尽管他的出身不尽如意,但他明明拥有许多,许多许多的爱。 他远远比雪烟幸运。 裴池红着眼,对自己感到了一阵悲哀。 浑身寒飕飕的,像困在深渊最底层的水域,悔意像洪水汹涌袭过他的眼睛。 即使他是这样垃圾、破破烂烂的模样,父母依旧没有选择放弃他。 他们爱他,他一直都错了,错得离谱。 半晌,裴池勉强平稳下情绪,将钱推回去,哑声说:“爸,我不转学。” …… 裴池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晦暗的月亮,一个人静静落泪。 陆京燃说得对,他就是个畜.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算什么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只顾做缩头乌龟。 他应该消失,甚至去死。 他完全相信,如果不是为了照顾雪烟,陆京燃真的会杀了他,否则,他的伤不会只是皮肉伤,不达要害。 裴池手抵在额头,心在抽搐着,顿觉自己不过萤火,卑劣得微不足道,是剥了人皮的妖怪,内里一摊烂泥,实在不堪入目。 这些日子,他也过得生不如死。 也许被别人听到,会觉得他伪善,用假仁假义形容也不为过。 但人有时就是这样,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差,心魔生了,便越走越偏执,步步都是错,连自己都不敢再看镜子里的自己。 青春永远不尽人意。 少年的爱,总那么苦痛。 他爱着一位纯净的少女,却用了最错的方式,害人害己,落眼一看,他已满身罪孽。 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一个前途光明的少年,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生的可能性消失殆尽,像走了一场夜路,看错了路牌,没能迎来黎明的日出。 他不能拖累父母。 该他赎罪的,他一个都不会躲。 小房间里的少年咬着拳头,哭得撕心裂肺。 黑沉沉的夜里,醒着的人都能听见他那急促而悔恨的心跳声。 一阵风过,也在无声叹息。 - 不知不觉,雪烟已经出院三天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