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表情,怕在他的脸上看到失望难过的神色,但卫琇当时揉了揉他的头,就和幼时一样:“算了……如今这时节,不来也好。” 他说:“不来也好。” 卫琇永远都是平和包容的,他的语气没有怨恨,没有失望,只是轻得像风,一吹就散了。 再后来……卫琇便去世了,他走的那一天,卫皇后没有来,他下葬的那一日,卫皇后没有来,只有头七卫晔悄悄去祭祀的那一天,他看到一个像极了卫皇后的背影,他没有追上去,没有刨根问底地深究。 他只是觉得累,无比地累。 他住在那座陌生的东宫里,用着他半年还没有习惯的器具,有时坐在卫琇常坐的地方,他也会想,这深宫中的二十多年,他的阿兄……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卫琇死后,他和卫修竹也不再来往了,他们本就相看两相厌,只是碍于卫琇,不得不互相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罢了。 “你问我为何不去看他?”卫皇后拢着茶杯的手骨节发白,好像在用力克制着什么,但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示,好像说的是毫不相干的人,“我去看他便能阻止他病势加重吗?我去看他便能逆转生死吗?我什么都做不了,又何必去徒增伤心?” “母后,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卫晔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您当真不知?” “我此番并不是来宽慰您的,我只是来看看您的笑话。”卫晔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语,“您上次拉着我追忆往昔,我出于好意没有揭穿,您珍藏到现在的所谓我送的礼物,我从来都没见过。” 卫琇从来都觉得是他抢了卫晔的一切,所以充满了愧疚,他行事温柔,一切都尽可能地做到妥帖,包括那些辗转送到卫晔手中的东西,包括那些精心挑选的、以卫晔名义给卫皇后的礼物…… “他从来不适合生在帝王家,要是人真有来生———”卫晔起身,他脸上仍然带着那种淡笑,言语诛心,“千万别投胎再做您的孩子了,折寿。” 明明有着极其相似的脸,说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伤人话语。 “你比我又好到哪里去?你知道他的身体为什么一年比一年衰败吗?”许是被刺激狠了,卫皇后突然露出一个直勾勾的笑,这一刻,他们不像母子,竟像仇人,“因为他总觉得他欠了你,所以拼命努力,认真为你铺路。最烈的那部分药,他从没给过你。” 唯有身体里充满了药力,配合其他药物,才能不留痕迹地调整外貌,不变得违和。但这种药原料稀少,其中有一味主药不是年年都够,只能替换一味性烈的,虽说效用一样,但对身体的伤害却翻倍,这种翻了倍的药,从未送到过卫晔手中。 卫皇后是想将那烈性的药给卫晔的,只是被卫琇偷偷进行了替换,他在用他的方式,去保护唯一的弟弟。 “晔儿。”卫皇后微微仰起头,轻声道,“你要记得,他是因你而死的。” 第194章 变与不变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糖葫芦嘞,香甜可口的糖葫芦———” 楚国的冬日,街上仍旧热闹,有一辆裹着棉布的马车哒哒地穿过闹市,风将小贩的吆喝声送到了马车中,撩开了马车车帘的一角。 见被吆喝声吸引的少年掀开一角缝隙向外张望,车里的老嬷嬷满脸慈祥地问:“小公子是想吃糖葫芦了吗?” 被抓了个现行的少年脸颊微微红了,他下意识地双手合十:“我不想,我只是想看看,我出生的地方究竟何样。” 他从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萧国的普照寺中,大约两月前,忽然有一群人找到他,为首的人便是眼前这位老嬷嬷,他们一见到他,便激动地热泪盈眶,随后便去见了他们的老主持,几日的稀里糊涂下来,老主持将他单独叫到了禅房内,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他的亲人找来了,前几日在他面前落泪的那些人,便是遵循他父亲的命令,满天下找他的人之一。 他当时惶惑不安极了,他和主持说,他不想离开普照寺,主持却和颜悦色地告诉他,这世间的一切都自有缘法,他与普照寺的缘分已经尽了,如今要开始一段新的缘分了。 他既害怕又不明,于是在佛前静坐了两天,听了两天的诵经声与木鱼声,在缭绕的檀香中,他去找了主持,迎着主持苍老又洞悉的目光,他最后一次以佛门子弟的身份向他行礼,:“主持,弟子想还俗了。” 他很小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的颠沛流离,只是很快便被主持和寺庙里的僧人收养,佛像、经书、木鱼便是他最为熟悉的东西。他年幼不懂事的时候也会问住持,他从哪里来?主持只是笑笑,然后告诉他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至于什么是来处,什么是去处,这个啊……就要靠他自己悟了。只是他还没有悟出当年的问题,便要结束和佛的缘分。 在他还俗之后,老住持将他送下山门,他眼见着离他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越来越远,在最后分别的时候,老住持说: “你尘缘未了,可佛在心中。”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