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困在五陵的向野和夏成成,对向里的目前的病况还毫不知情。 “舅妈,不要打电话!”向里大声喊停正准备打电话的尹红。 “五陵虽然封城了,你和恪文都在政府上班,想想办法找找人,他们也是能出来的啊。”尹红以为向里担心的是疫情防控的问题。 向里猛地摇头,然后定定地看着尹红:“你让我姐来,想让她把剩下的那个肾也给我吗?” 这句话像是给了在场所有人当头一棒,病房里突然再也没有了其他声响,王鹤鸣转身面朝窗外,不忍卒听。 如果让向野来,她必然要承受的煎熬是,自己身上有可以再救向里一次的肾,却没有办法拿出来再救她一次,那也许就是向里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去世,对向野来说,那又是一种怎样的残忍? “总要让你姐姐看看你啊,不然她会恨死我们的啊。”尹红并没有听懂向里那句话里的深意。 向里脸上带着不常见的厉色:“你们让她来的话,我会恨死你们的。” 章恪文轻拍着她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不让她来,我们不让她来。” “你回去帮我把那本日记拿过来。”向里看向章恪文,她知道他听得懂。 “好,我马上就去拿。”章恪文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章恪文回家去拿的,是向野高中时写的那本厚厚的日记。 向里和章恪文在高二的时候,决定要一起发奋学习。当时向里是在向野的那一箱高中书籍和学习资料里,翻找她姐姐的学习笔记时,不小心翻出了那本日记。 高二的向里,哭着翻完了那本日记,她怕这本日记被爸妈不小心当成废品处理掉,也怕爸妈哪天也不小心看到日记里的内容会徒增伤心,从那天起,那本日记就一直被她保管着。 那本记录了向野灰暗三年的日记,记录了无数个为什么。为什么讨厌体育课,为什么吃什么都觉得难受,为什么每天晚上要去跳绳,为什么疯狂地学习,为什么偶尔开心了几秒都有重重的犯罪感……所有近乎自虐式的自我精神折磨,都是因为向里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她的脑子里。 向里接过章恪文递来的那本日记,她没有打开,也没打算把向野的隐私公开。但是,王鹤鸣是她能想到的,这本日记最好的接收人。 她也是在拍姐妹婚纱照的时候,偶然听向野说起,才知道那本日记里曾经提到过的那个跑步的男同学,竟然就是王鹤鸣。 向野那本日记里,所有被提及的人,除了出现频率最高的向里,然后就是父母和血缘亲人,王鹤鸣是唯一的例外。 陈雁飞吃完午饭,从楼下看到站在那间病房窗前的王鹤鸣,别人家的生老病死她的确不想关心,但是她很想知道,病床上的那个人到底和向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让王鹤鸣看起来那么悲伤,她的步子不自觉又朝住院部大门的方向迈了过去。 “姐夫,我姐下次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不要不理她啊。”向里笑着把日记递向王鹤鸣。 整个病房里,只有王鹤鸣听懂了向里在说什么,他对着向里点了点头,走到向里的病床边,他们沉默地交接了向野高中三年的那一部分记忆。 “我跟姐姐不用见最后一面,我也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她高中那三年里,就是因为老是想到我生病的事,每天都过得不开心。如果你们现在让她来看我,她往后几年,也可能是好多年,只要一想到我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这个样子,她只会更难过。你们如果想让她以后过得轻松一点,就不要去惊扰她。”向里恳挚地看着身边的亲人。 所有人都没有应声,他们当然了解向里的良苦用心,也了解向野对向里的千钧重情。 “你们也不要一直哭啦,我还没死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