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一直被压到现在。 张文锦得以活蹦乱跳地跑到朱厚熜面前“死谏”。 “……闇夫,当真要死谏?”朱厚熜只能对他说道,“如今对于宣大的安排,是军务会议、国务大臣都知悉,都详细商议了数月的。” 张文锦双眼圆睁,嘴唇哆嗦着,最后开了地图炮:“朝堂诸公,竟无一人老成谋国,贪位媚上,臣耻于与之为伍!今日死谏之志,绝无更改!” 一句话把大家全喷遍了,顺便内涵朱厚熜:所谓大家都商议过数月的,说穿了不就是你这听到一场大捷就得意洋洋、好大喜功的皇帝之意吗? 御书房吃瓜学士们低着头:怎么收场?老规矩? 他们仨也只知道很有限的信息。哪怕顾鼎臣这个列席国策会议的人,这次需要拿到国策会议上讨论的只是怀来军械园及官厅水库的计划。 他倒是清楚:这事其实会用很久才完成,而官厅水库实际上还是治理黄淮水患的一个实验。 大明这么大,去哪做实验不好?国策会议上,国务大臣和军方参策都一致同意,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里面还有文章。能在国策会议上暂时也不说透的,除了出于保密、惑敌等原因的军务,还能是什么? 军机要务,是独立于国策会议许多常规议题的。国策会议上席位扩大了很多和军务会议、国务殿设立之后,朝廷正由以前的国策会议一个中枢,变成了皇帝统领下的数个中枢。 参策,渐渐变成步入这些中枢其一的一个平台。 现在是没这个资格知道一丁半点消息的张文锦以死相谏,像他这样的,这些天来并不是第一个。 张文锦像是来真的,他已经憋了太久的火。 朱厚熜看了他一阵之后,慢慢沉下了脸:“这决议不会改,如何死谏?什么叫诸公贪位媚上,你不妨把话讲明白一点!” 张文锦本就脾气不小,尤其现在认为自己一心为国为君,没有半点错处。 听到这里,他气得胡须都抖起来:“陛下继位以来,勤勉视事,实在难得明君。如今方才嘉靖六年,大明国未富,兵不强!内忧外患仍在,却闻乱命纷纷!” 而后老泪纵横:“死谏就是死谏!陛下既不收回成命,但以老躯为鼓,激天心之慎,唤忠臣良知!臣这就把话讲明白:开元盛世、安史之乱,皆在玄宗治下!陛下连盛世都还没造就,何以这么快骄矜拒谏、刚愎自用了?” 明明白白喷皇帝的,又多了一人。 朱厚熜叹了一口气:“张文锦虽是一片忠心,然是非不分,性情激愤,这犯上之罪,朕念你在大同劳苦之功,就不多计较了。传旨,暂不授新职,与其他死谏之臣一道去西苑住一阵消消火吧。” “……其他死谏之臣?”张文锦倒是愣了一下,毕竟他刚才喷过了,诸公都贪位媚上。 看来朝廷上还是有忠臣啊。 但皇帝居然把大家都关到一起了? 于是他更悲愤:“陛下既认为臣有犯上之罪,治臣之罪便是!臣巡抚大同,宣宁五堡既未筑成,更有去岁北虏劫掠朔州之过,臣羞于称功!” 朱厚熜还没说什么,门外又有禀报:“陛下,户部右侍郎杨慎请见。” “……又来了。”朱厚熜麻得不行,于是挥了挥手,“那就治你之罪。叫陆炳来,把张文锦带到西苑去住下。他一路风尘,让他好好洗沐冷静一下。” “陛下!边镇不能有乱命,不能啊!” “你们这些忠君之臣先一起再好好合计合计,就是想一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朕和朝堂诸公下的不是乱命?” 这时候,如今暂时先在宫里当差的陆炳过来了。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朱厚熜,然后就把仍旧嚷嚷着的张文锦带了出去。 而养心殿的御书房外,张文锦看到了杨慎,只见他也是一脸严肃地举着一封奏疏跪在那里。 “用修!用修!可是杨阁台也知道此事了?一定要劝谏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