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费宏果然忙不迭又义正言辞地推掉了:蒙天子信重,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需此等恩荣以示尊卑?上至总理国务大臣,下至从九品小吏,皆为陛下臣子! 结果没改变,但过程很重要。要有这个过程,皇帝表露出了想捧一捧宰相的意思,礼部看似逾越的提议没有得到皇帝的驳斥,宰相也很拎得清。 这些都是前情了,今天的望日朝会,照例不只有平常朝会的朝参官,还有更多勋戚、更多低品官员参加。 文武班列的站法已经在调整。 现在,大家自觉地将最前面单独一排留给了费宏。 带领着文臣们往前走,费宏侧面的视线里只有徐光祚。 老国公显得更加老迈了,但今天的大朝会他得来参加。大明拜相,他作为皇帝要倚重来制衡宰相的一支力量的代表,不能不在。 回想着四年多以前把皇帝迎回北京的时候,徐光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要面对这种情况。 年轻的皇帝已经坐好在了御座之上,徐光祚远远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清不清楚这宰相以后会演变成什么。祖训不设宰相,但现在的陛下显然对诸多祖训没放在心上。 徐光祚是看不到将来的变化了,但他的儿子徐延德要去担任军器监的总裁,徐光祚知道至少这位陛下还在位时,朝堂文武们都没有过多选择,只能沿着他确定的方向去行事。 眼睛余光也看了看费宏,徐光祚瞥见他眉宇间的凝重。 能不凝重吗?如芒在背、众矢之的,担国之重、危崖薄冰。 今天是腊月望日朝会,下一次就是正旦大朝会了,没有什么事会在这个时候议。今天朝会几乎只有一个与之前不同的事,皇帝拜相。 群臣参拜过后,张子麟就主持着礼仪。 朱厚熜命了新封的靖国公顾仕隆代为祭告社稷坛,他出去了,国议殿里就暂时陷入沉默。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这祭祀之礼中,天为重,地次之。祭天地,那表示受命于天。费宏拜相,没人敢提还要祭告天地。 而祭一番社稷,则有以社稷之重托付之意。 这社稷坛也比天地坛更近,就在紫禁城西南侧、承天门之西。 顾仕隆出去祭告社稷的这段时间,朝会上群臣肃立,这已经足够表达对皇帝要拜相的重视。 只有费宏现在亲自感受这个过程,才更加直观地领悟到这个流程设计得颇为熬人。 此时此刻,群臣心里只有一件事:这就是总理国务大臣受命之礼吗?为了这件事,大明仅次于正旦大朝会的朔望朝会上,君臣都为此暂停商议一切军国大事,只为等待祭告社稷完毕、代祭之人回来复命。 似乎为了国家政事所托得人,大明君臣都等得起。 现在,朱厚熜也坐在御座上看着费宏。 从今天开始,大明的君臣关系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对费宏,他会有尊重,也会有监督——来自皇帝和他所掌握的力量很硬核的监督。 让费宏和将来其他的总理国务大臣愿意做事、敢做事、又不敢逾越,这会是新的课题。 但现在,朱厚熜要先给他荣耀,激励更多人。 费宏是懂的,所以请恩回乡祭告先祖、同样于今天在铅山当地也另有一场仪礼。 但不该要的,他不要,比如朝会上的那张椅子。 国策会议上可以有椅子,但朝会已经越来越多的是君臣相见的礼仪场合,是君臣尊卑的体现。 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顾仕隆回来复命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