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提出去宫外出家,仔细运作倒也未必不能成。 “正大光明的来路,见面何须偷偷摸摸?”敏若顺着黛澜的话说下去,道:“是正大光明地得了自由身,又不是如旧朝那般嫔妃出家的例子。” 不过这事得在康熙生前就谈妥了,不然到新朝,涉及太妃归属,事情就不好办了。 黛澜心中早有了成算,敏若这个平时思维最发散又最护犊子的难道就没替她打算过吗?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敏若笑起来总是潇洒飞扬,黛澜则略显含蓄,情绪不会十分明显,但眼中的笑意却是真正存在的。 半晌,黛澜一面替敏若添茶,一面轻声道:“今日不是瑞初回宫吗?怎么姐姐却过来了。” “她和甘棠有正事谈,正好我放心不下你,便来瞧瞧。”敏若与她分吃蒸梨与点心,一面随口道:“怎么,嫌我来得太频繁?那明日我可不来了。” 黛澜抿抿唇,缓缓道:“明日小厨房似乎要煎栗饼,豆沙馅的。” 煎栗饼是敏若所喜欢的,黛澜对食物则并无明显偏好,而豆沙馅显然也是投敏若所好。 敏若忍不住朗笑两声,直道:“黛澜啊黛澜……” 二人又随便聊起其他事来,眼看就是年下了,书芳最近已经忙了起来,黛澜一般情况下是寡言少语——但那都是对着外人的。陪敏若聊天,她不说舌灿莲花,也是敏若说一句必有一句答,敏若说到年下宫中布置,然后得意地表示:“有兰杜和迎夏在,我是半点不需操心的。” 黛澜道:“可惜群青没有兰杜迎夏她们的水平。” 她是当真有几分惋惜,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群青。群青只觉背后一凉,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两步,被黛澜盯着看,想了好一会,张嘴挤出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你此刻应壮志满满奋发向上!”黛澜叹道。 群青冲她讨好而谄媚地一笑,敏若瞧着也觉好笑,摇摇头换了个话题,望着窗外一片银白,意味不明地道:“也不知今年过节,宫里能演什么戏。” 从前大行太皇太后在世时,因她不喜听戏,宫中逢年过节也少唱戏,这几年,太后与康熙相继有了听戏消遣的爱好,宫中年后便会唱上两日。 过年不好唱那些悲情幽怨的剧目,多半都是演些热闹戏,数年内戏单子的内容都没什么变化。 听她忽然提起,黛澜觉出不对,道:“……是近日京中有什么新戏吗?” “掐指一算,赶不上新年的场了。”敏若颇有些惋惜——不能在新年给康熙炸一道雷,为她“深爱”的紫禁城集团送上一份鬼热闹,总是让她有些遗憾。 黛澜闻此,便知她是要搞事情了,但又不知她究竟要做些什么,见她神神秘秘地笑着,知道大约是问不出来,便只能在心中好奇。 时光就在敏若的期待中一天天流逝。 四十五年,康熙早早宣布今年有意巡幸塞外、避暑行秋狝,既是避暑,动身的日子便早,如今暂定在五月里,而静彤会在七月中旬前往热河行宫见驾。 听了他透露的消息,锦妃一时激动又兴奋,往常都只是康熙抓弘恪的功课抓得紧,她对弘恪疼爱宠溺得多些,如今得闻此信,立刻也开始抓弘恪的功课,文学弓马样样不落,深怕自己养的弘恪叫静彤失望。 今年开局朝野安宁,小女儿成了婚,目前瞧着夫妻和美一切顺利,有心施恩于策凌,甘棠也答应得痛快,去岁试种的稻种结果又好,对康熙而言几乎是万事顺心。 七月要在热河召见静彤,准噶尔部内局势目前趋于安稳,小策凌敦多布渐失民心,静彤手腕恩威兼施处理得当,康熙自认,虽有他在后指点,但静彤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十分出挑优秀——甚至远胜过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太子了。 或许有些事,真是要摸爬滚打出来才能做得妥当。 康熙心中似有所感,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与他的犹豫不决相反的,则是他对毓庆宫与太子行事愈发严密果决的监控。 然而没等他做出决断,三月一封奏折快马加鞭杀入京师,让他的好心情一下消失殆尽。 他的心腹臣子,时任苏州织造的李煦纵容族人在江南侵占民田导致民怨沸腾,继而又牵扯出了江南的巨额亏空,并牵连到江宁织造曹寅、杭州织造孙文成二人。 这三人都是康熙心腹臣子,在江南为康熙眼目,这一下三人一齐被捅,可以说是在挖康熙的眼珠子。 亏空之事康熙心中有数,他几次南巡他们用于接驾的银钱又不是长江自己流出来的,因而此事对康熙而言并非大事,如单单只是因此,他只会命三人尽快填补亏空,而不会追究责任。 要命的是李煦纵容族人在江南圈地,并致“民怨沸腾”。 圈地之事由来已久,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本朝初立时此事尤甚,甚至在早期由官员私下行事变成朝廷正大光明地下达政令,而满洲官员大张旗鼓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