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吧。”敏若抬手捏了捏眉心,幸而她如今也不是需要处处规循矩步的地步,舒舒觉罗氏行事稍有些不合规矩的地方也不算什么,只是舒舒觉罗氏这个性子,她是越相处下来,越佩服原身前世能处处孝顺体贴三十多年。 要不人是亲母女呢。 她这个半道出家的,是真没有原身的耐性。 但好歹当了人家一会女儿,敏若对舒舒觉罗氏该做的也都要做到。 舒舒觉罗氏急匆匆地杀进来,满脸不满急色,敏若温吞平和地抬头看她,抬手吩咐:“都退下吧。” 兰芳首先应是,领着殿内侍候的宫人们退下,敏若亲自起身执了壶给舒舒觉罗氏添茶,京师天气愈热,敏若这几日胃口不大好,沏的花果茶饮子在殿里,平时都是备着一壶沏好的湃在早晨打的井水中,开始是沁凉沁凉的,到白日里也温突突的了,但也不难喝, “额娘这是怎么了?”敏若笑盈盈道:“急匆匆地就进宫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传出去叫人以为咱们家怎么了呢。” “咱们家能怎么了?我就算真怎么了,也是被你这个不孝的白眼狼气的!”舒舒觉罗氏桌子拍的震天响,气势汹汹地冲着敏若。 敏若倒不在意她,气定神闲地落了座,眼神往小香炉里撇了撇,见里头已成如意形的香粉被炕桌的晃动震得出现裂纹,眉心才微不可见的一蹙。 舒舒觉罗氏见她这样子,火气愈发地上来了,“我就该随着你们阿玛去了!不留在这世上生生受你们的气!当年给法喀挑媳妇的时候,你说得千般好万般好的,原是你看重的人,娶过来了你们三个一个鼻孔里出气!你们、你们就是仗着你姐姐她不在了——我的果心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才走多久,你的好妹妹都要踩到额娘的头上来了!你快来把额娘带走吧……” 敏若瞥了眼裂纹越来越大的如意,额角突突跳了两下,抬手摁了摁,忽然开口:“额娘若想念姐姐,等皇上回京,我可以请皇上允您去东山陵外遥念一番。” “你、你……你这个不孝女!”舒舒觉罗氏骂人的水平就是普通没念过什么书的老太太的平均水平,骂不出什么花样来但水平也不差,这会是因为对着自己女儿骂爹骂娘都行不通被限制发挥了,只能扯着一句来回颠倒地喊。 敏若烦里偷闲,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历过的骂人能骂出花来的所谓“文雅人”,忽然觉得舒舒觉罗氏这样也挺好的,骂人水平一般,她又不在意舒舒觉罗氏觉得她孝不孝顺的,所以不痛不痒,也不用动脑子去想这人在说她什么、怎不落格调地反讽回去。 不得不说,跟舒舒觉罗氏打交道最大的好处就是很省脑子。 不好的是有点费心。 敏若心里叹了口气,想到原主上辈子最后的悲哀与无奈,看舒舒觉罗氏的目光也愈发冷淡,半晌,终于道:“额娘您骂够了吗?” “我骂、骂——”舒舒觉罗氏嘴皮子秃噜得更快了,请恕敏若满语水平有限,俚语骂法她实在是听不懂,起身再度给舒舒觉罗氏添了茶,从容淡然地道:“如果您是为了我叫云嬷嬷告诉您不要给法喀纳妾的事,那我能告诉您这是法喀早年就与我说好。阿玛一身贪恋温柔乡,法喀见得多了,心里觉着没意思。 况咱们家既然要往家风清正的路上走,就很没必要闹满园子的热闹了,海藿娜很好,她做得当家的主母,这半年多家里的事她不也打理得井井有条?人宾往来人情交道,她都做得很出挑,我想咱们家好像没有再选一人给她分担家务的必要。” 敏若最后话里带着几分反讽,舒舒觉罗氏没听出来,瞪着眼睛看她,“你是要你弟弟绝后啊!我是为了法喀好,为了你们好!法喀媳妇过门快一年了,肚子还一直没个动静,她岁数也不小了,要再没有,不是耽误你弟弟吗?” 舒舒觉罗氏这话一脱口,敏若就知道自己是歪打正着真碰到正地方了。 本来,若从不急着海藿娜生孩子那里论,在世人的眼光看来,她是不占道理的,所以只能从纳妾这件事上入手。 但如今舒舒觉罗氏还没有给法喀纳妾的具体行为,只是嘴上敲打海藿娜两句,所以敏若本来时在用话术忽悠舒舒觉罗氏,绊她往敏若预设好的路线上走,没成想舒舒觉罗氏张口就是这样说——那就是敏若歪打正着上了。 舒舒觉罗氏已经真有了要给法喀纳妾的具体行为。 敏若本来如平静海面一般的目光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