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太靠边缘,有时会进入陆汀的视线死角。他好像没有说话,至少每次陆汀走来走去调整角度,又梗着脖子费劲看到他,他都是闭着嘴。 “我能离近点吗?”陆汀侧目看着幸子。 “抱歉。”幸子摇头。 “其实我们没有想到,他会带你来。”她又道。 “那我来都来了,怎么就不能再离近点?”陆汀含笑道。 “请您放心,仁波切不会有危险的,”幸子还是客客气气,冷言冷语,“那些产品都戴了方便管理用的项圈,就算情况面临失控,把它们杀掉也是一秒钟之内的事。” 好吧。陆汀安静了一会儿,lucy正在试图通过红外测温帮他弄清屋里的具体情况,那些早产的人造人似乎把邓莫迟围了起来,全都聚在房间的左半边,但由于低温环境影响过大,也不能确认结论的准确。 他开始思考要是接下来里面出了状况,自己该怎么从右边小绿人手里夺枪,先解决掉幸子和左边那两个,然后跑过这二十多步远的距离,抢过邓莫迟的保温服,把人弄出来。 的确把握不大。确切地说是没有把握。 文武双全的警校优秀毕业生决定换个思路。 “准备点湿毛巾和酒精棉吧。我猜他一会儿出来会流鼻血。”他又挑起话头。 “哦?”幸子眨了眨眼。 “你们觉得这批产品存在问题,是因为还不能完全控制他们的精神,就出意外把他们放了出来吧。”陆汀不紧不慢道。 “对啊,仁波切擅长的不就是精神控制吗?”幸子笑,“从十三岁开始,先知一直很看重他这个能力。” “所以湿毛巾呢?” “什么?” “他每次做一些不普通的事,都会像普通人那样流鼻血,”陆汀淡淡道,“你们明里暗里监视他这么多年,也看到了吧。” 幸子“哦”了一声,吩咐一个小绿人去准备。只走了一个,陆汀仍然是一对多,当然这在意料之内,他也没打算来硬的。 幸子又道:“其实这次不一定。刚出生的人株都是很好控制的,大脑是特殊设计,服从功能强,选择功能弱。本来他们连在母体中,会在出生前被植入’先知是母亲,要绝对服从‘的思想,出生之后,不需要再去思考,这就是它们唯一的信条。” 陆汀冷眼看着被小绿人端来的毛巾和装着酒精棉的玻璃瓶。它们都被放在金属槽中,泡在热水里,室温太低了。 “你也是这样吗?”他忽然道。 “抱歉,我没有听懂。”幸子在身前抄起双手。 “这种人造人也是六个月成熟,寿命五年吗?我爸也做过类似的,短寿而高效,最好的苦力劳工,如果是代谢速度类似人类的长寿人造人,就不会放在这种营养囊里喂养,他们需要在常温舱里躺上一年半才能长到成年人的状态,有成熟的呼吸系统来接触这个世界,”陆汀望向幸子面罩里闪动的眼睫,“你是在哪种母体里长大的?” “原来您知道。”幸子冷笑,却显得茫然无措。 “也是刚刚才确认,”陆汀也笑,“贸然说一个年轻女士是人造人,和她讨论她的母体,好像不太礼貌。” “我是第二种,”幸子低下头,“我的母体……不在这条走廊。” “猜到了,”陆汀柔声说,“你比我小时候的保姆更聪明一些,她把我从五岁养到十岁,然后死在我的房间,当时她正在帮我给水仙换水,一下子趴下去,就像没电了一样。” “水仙是什么?” “一种花。” “您刚刚说聪明?”幸子顿了顿,讥诮道,“人造人本就是聪明的物种,从智力到体力都优于人类,更没有人类那么多的犹豫和怯懦,所以一代又一代的掌权者,包括您的父亲,把我们做了出来,利用了我们,又把我们看作威胁。” “你说得对。”陆汀道,心里却想,你们现在同样在利用,同样在惧怕威胁。 或许强弱对比的最终结局永远是控制。 幸子倒是又笑了:“作为人类,您还算通情达理。” “是作为他的儿子,我感到羞愧,”陆汀认真地说,“虽然二十五年前的革命发生时,我爸爸还只是个热衷于投资生科项目的商人,但我能理解革命军的初衷,也很抱歉。” 幸子一时没有吭声,陆汀看到她呵在面罩上的、越来越浓重的白雾。 “你很在意我说的’聪明‘吗?”他忽然问。 “是觉得可笑,人类在说出一句话之前,到底有没有标准,”幸子清了清嗓子,“仁波切是最聪明的,但他也是人造人。” “他是人造人生下的人。”陆汀纠正。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