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情爱便是如此。教人生,也令人死。 世人不尝一次情爱苦痛,又如何得道飞升? 他这般想着,指腹无意识地抚摸着座下绒毛。 轿撵得以直入皇宫。 此事若放在以前,决计不会发生。多的是人会因帝王的命令而直呼苍天无眼,撞御柱的、以命要挟的,不知凡几。 只如今他们被新帝的手段吓怕了,也被杀得怕了。 从前还有用的手段,如今未必有用,甚至于可能丢去身家性命。 叶征把控住了这曾岌岌可危,有无数官员虎视眈眈的朝堂。 玉生想:这确实是帝王。 一个身有真龙之气的帝王,任凭再多妖魔鬼怪,也无可动摇真龙之威。 是以叶征从前的颠沛流离、生死不知,也未曾毁去他周身龙气分毫。 叶忱的旧案终究会得见天日。 而此时此刻,玉生走下轿撵,面见这个陌生的帝王,心境竟忽而又有了些许松动。 如迷雾拨开,霞光透映。 玉生笑了笑,低首道:“见过陛下。” 叶征道:“你已自立为帝,何须在朕面前低头。” 玉生却也直白:“我自立为帝并非是真的要做皇帝。” “哦?”叶征挑眉,“那你意欲何为?” 玉生但笑不语,少顷,他忽而道:“不知梁公子在何处。” 叶征有些奇怪:“你入盛京,难道真的是为了梁卿?” 玉生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实则走至今日,真真假假又有何重要?陛下,你亦是心有执念之人,必然能懂我的心思。” 人生有执念,便为执念殚精竭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有些人怕得不到执念,又因之而毁于一旦,于是裹足不前、半途而废。 而他偏偏不会。 他非要得到执念不可。 于是玉生得以见到了他最想见的人。 被软禁在宫中的故人,一个他魂牵梦萦了无数遍,又非要为着执念放弃的人。 玉生撩衣而坐,落座在梁尺涧身前。 他未挎拂尘,指尖便流连在袖摆的莲纹上来回抚摸。 “梁公子,”他说话时的声音仍清冷淡漠,却渐渐显出温柔笑意,“我们也有许久未见了。” 梁尺涧冷眼看他。 他们相隔不远,却都看不清彼此的内心。 许久,梁尺涧淡淡道:“梁某担不起您这位新帝的问候。” 玉生不为所动,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调笑:“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梁公子再如何也该是百日之后才这般生疏。” “啊……似乎我与梁公子真的快过了百日了。”他又似后知后觉般轻笑,转而道,“那不如……我们再来一日?” 梁尺涧攥紧拳头,再也忍耐不住:“你无耻!” 玉生眨了眨眼:“贫道的确十分无耻。甚至无情无义,阴险卑鄙。梁公子若有心与贫道划清界限,那不妨代贫道向陛下说一桩请求。” 梁尺涧冷冷道:“什么请求?” 玉生拉长语调抱怨着“原来真想和贫道划清界限”,却仍面带笑意地随性而语—— “我用十万私兵,换功德碑上刻下我的名字。” —— “陛下,你有真龙之相,必然万载千秋,流芳百世。” 这是玉生再一次见到叶征时说出的话。 叶征不解他意欲何为:“你既然这般说,又为何要称帝反叛?” 玉生道:“我未曾反叛,只是称帝罢了。而这帝位并非是真的,我亦对这个位置毫无兴趣。” 他偏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功德碑,呢喃道:“我是为了证道飞升。”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