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曼仍然沉默着。 蒯蓝桥的心就在这沉默中缓慢地下坠。 他是一个如此懦弱、如此卑劣的人啊。 极端的懦弱,往往也就会引向极端的卑劣。 过了很久,他也只能苦笑:“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时至今日,我也知道自己是个根本不值得……” “你说错了。”莎曼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蒯蓝桥顿住。 “你根本没有心安理得。”莎曼望着他的目光里饱含怜悯,明明是个外族姑娘,却好像能懂得他的所有苦难,“你即使打断了自己的腿,也最终没能够心安理得。这二十五年,虽然没有别人找你的麻烦,但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惩罚你自己,不是吗?” 蒯蓝桥的眼睫颤了颤。 “你是一个这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莎曼又道。 “那你何必还纠缠着我?” 莎曼抬起头来,眼睛里亮晶晶的,“纠缠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这蛮人的女孩,耍赖的时候真是一点都不含糊。蒯蓝桥竟尔也笑了一笑。 “我不是纠缠你,我是喜欢你。”她直白地、坦荡荡地道。 蒯蓝桥没有接话。 莎曼的眼神柔软下来,“你想回去便回去,我可以等你。” “说什么呢。”蒯蓝桥不自然地别开目光,“师父都已死了,我回去做什么。” “去报仇啊。”莎曼理所当然地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是这个道理吗?” 蒯蓝桥静了片刻。 “是,”他慢慢地道,“是这个道理。”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快大夫医馆的门开了,莎曼提着篮子去集市上买菜。 半刻之后,她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篮子还是空的。 她奔到谢随、秦念所住的客房门口,“砰砰砰”地拍门,“谢公子!念念!有事,有大事!” 秦念拢着衣襟出来开了门,长发犹披散肩头,眸光淡淡的:“什么事?” “我、我听见集市上有江湖人,说到你们的名字……”莎曼上气不接下气,焦急地道,“他们说朝廷在悬赏,你们两个,一共是一千两?” 秦念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不错。” 莎曼瞪大眼睛,半晌,从怀中掏出一方木牍递给她,“……还有个奇怪的人,给了我一件这个,要我交给你……” 秦念将牍上绳索解开,里边就掉出来一颗蜡丸。 谢随也出现在了秦念的身后,见到这木牍与蜡丸,面色一凛,“这是白骨山庄传信用的东西。” 秦念捻碎那蜡丸,一颗细小的纸团露了出来。她将纸团展开,看了一眼谢随,“这是柳庄主给我们递的消息。” “说了什么?” “说了两件事。”秦念看着那纸条,“一是少林寺被禁军所毁,二是那三千禁军,如今正赶往——红崖寨。” *** 窄窄的空间里,一时间没有人言语。 这时蒯蓝桥自推着轮椅出来,莎曼连忙上前扶住。蒯蓝桥并不在意那蜡丸中的消息,只对谢随道:“从今日起,我教你独门的运功心法,你每日早晚都须修习一过,将那两枚金针逼出肌肤为上。不可急躁动念,不可饮酒宴乐,不可妄动真气。” 谢随敛容道:“明白了。” “你随我来。”说着,蒯蓝桥便将他带到了后院去。 离开之前,谢随看了秦念一眼。 秦念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她的表情好像是在思索,又好像只是空白。 第61章 别有情 谢随开始养伤, 一应都由蒯蓝桥照管, 秦念能做的事也就少了。 闲下来后, 她便每日每夜翻来覆去地看那张纸条, 直到将那纸上的墨迹都抹得漫漶了。 谢陌踏平少林寺之后, 先秘密回了一趟京城。从京城再到红崖寨, 算来至少也要半个月,何况还带上了禁军。那自己呢……自己从这塞北苦寒之地再往南去, 到红崖寨上,要多少日? 自己能不能赶得上? 就算赶上了……谢随呢,他怎么办? “念念?” 忽而,有人在窗外唤她。 秦念惶然回神,原来天色已晚, 谢随正从蒯蓝桥处练功归来,倚着窗栊对她浅浅地笑着。 秦念走过去, “怎的了?” 暮色温柔,将谢随的眉眼都映得脉脉含情。他手底忽而翻出一枝白梅,从窗底递了前去,笑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秦念接过,见那白梅纤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