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前一刻还一头雾水,后一刻便听明白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若是这都能忍,就不是堂堂储君了!众人只见皇太女殿下从凳子上跳下,动如脱兔,气势汹汹蹦到了白行简跟前—— 扑通抱大腿! “人家只是闹着玩的!夫子不是教育学生,要多体察民情?学生来兰台食堂体察民情发现大家都没有吃过蟹黄毕罗、鲵鱼炙、鹅鸭炙、驼蹄羹,那学生决定下回带这些来给大家尝尝,这样不好?” 咚、咚、咚……一片馒头落地声。 手里馒头掉了不要紧,兰台众人此刻全部聚焦兰台令的腿上。就是兰台里养熟的猫,都不敢往兰台令腿上跳,即便如猫科动物都隐隐察觉那是一处禁地,猫犹如此,人何以堪! 碰触禁地,还不合时宜地撒娇,她真的听说过白行简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么?果然是太年轻。 对于持盈来说,以这种方式留名史册,倒不是顾忌后世骂名,后世美名也好恶名也罢,那都是浮云,但是自己的屁股是很要紧的。白行简给她留名青册,保准不出一炷香时间,她那疑似非亲生的母上父君就会命人将她提溜回宫,一边花式秀恩爱一边虐打宝宝。具体操作方式便是一方摆出痛不欲生的嘴脸打孩子,另一方则极力安慰,表示生出这样一个熊孩子都是自己的过错。两人戏份十足,被打的宝宝则只是个道具,还不准反抗。 白行简身形稳如泰山,脸上已毫无血色,浑身散发着寒潭的冷气,拄杖的手隐隐现出青筋:“松手。”平淡的两字,从他唇间发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起伏,但那冷淡的意味足以拒人千里。 那拒人千里的气场,别说持盈,就连巷子对面御史台的台主都一瞬间冷得打了个哆嗦:“哎呀,兰台又在整什么幺蛾子?难道殿下计谋败露?” 持盈莽撞不代表她迟钝,既然有抱虎腿的勇气,就有以身饲虎的觉悟。她跪坐地上,从善如流松了手,还讨好般给理了理弄皱的下摆,以为这样就算扯平了。 满是围观者的厨堂静得落针可闻,只听“啪”的一声,持盈被一个青皮书册拍落双手,将她与白行简彻底分离。这一下,不疼是不可能的,但持盈忍住了。 打掉人形药膏后,白行简扬手将青册扔给一名书令史,手杖移动,携着一身怒不可遏的气场,转身离去。 持盈蹦起来抢过书令史怀里的青册,连忙翻开,只见本朝第一史官留下一行字:元玺十六年春。六字,铁画银钩,刚劲挺拔,字如其人,傲骨铮铮。 持盈嘿嘿地笑了,她不是第一次看白行简的字,母上案头奏章、昭文馆课业批注,她没少见,但从没像今日这般险象环生,九死一生。所以劫后余生的持盈殿下看到只有这一句话后,心情自然很是美妙,连带对白行简的字也有了新的品评。 当然,她心情美妙还有另一个关键原因。 转手扔掉青册,摸着袖子里躺着的一枚钥匙,持盈脚步轻盈地跳过了厨堂门槛。 厨堂众人见祸星终于走了,纷纷长吁口气,各自寻了座位坐下,一边正式开饭一边谈论方才的青册事件。 “你们说,太史真的打算将殿下的言行记录到青册里?” “那还有假!那架势,绝不是只做做样子!再说,你们见过太史大人只说不做?” “可为什么又没有记录?难道是被殿下气得?” “你们见过在此之前有人敢抱兰台令的大腿?所以说何止是气得,简直是震怒!太史大人不是常说,震怒之下勿做决断,勿写春秋?”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太史大人果然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呢! 议论的人们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能将兰台令差点气出个好歹的祸首,岂是易与之辈? 午膳时分,兰台内外一片阒寂,唯有幽兰热烈地盛放在阳光下。 持盈溜达在兰台院内,没撞着什么人,一路溜到一座紧闭的朱红色殿阁前,左右四顾无人,抬头见牌额上篆书:太史阁。 一座唯有历代太史方能进入的秘密殿阁,即便是大殷女帝,也不可贸然涉足的禁地。 ☆、坑几生几世 丹青重新给白行简送了一份午膳,直接送入兰台令书斋,白行简榻前。 ——兰台令气倒在榻上。 即便是阴天下雨,气候潮湿,兰台令腿疼到无法忍受,也不会倒榻不起。今日大概确实突破他的忍耐极限。 丹青一进书斋,便闻见浓浓的药味,不消说,白行简已经给自己上好了药。从空气中飘荡的药味浓度来说,用量应是很可观。丹青默默记下,得去药房补药,以备不时之需。 “太史,用膳了。”丹青将膳食送到白行简触手可及之处。 “没胃口,拿走。”他并非生闷气,是的的确确没胃口。身体难受得无以复加,还谈什么进食。为了转移身体的不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