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咬完接着哭。 卢杞对命运的安排已然放弃了抵抗,掏出手绢准备擦头上的汗,然而这一举动又被下属自动脑补—— “台主快住手!万万不可绑架殿下!” 还扑过来将他的大腿死死抱住。 持盈暂停哭泣:“刁民!你竟敢绑架本宫!” 卢杞咬手绢,对大腿挂件哽咽道:“其实你是白行简安插在御史台的奸细吧?” “不不,台主您有所不知,一般都是我们给白行简安插奸细,比如昨日就有线人来报,白行简极为倚重的一名兰台校书郎他犯事了!” 卢杞忘了哽咽,持盈忘了哭泣,二人却是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御史台的探子可谓遍布朝堂内外,这都是职业需求,毕竟御史台的责任就是监察百官,若是监察水准太低,挖掘不出百官背后的秘密,那便是御史失察。因此,为了业绩,为了绩效,为了保住御史台的水准与地位,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有多少使多少。不怕御史台主心思龌龊,就怕无为而治,无为即无能,这便是御史台的三观。 所以说,御史台对待百官尚且如此龌龊,对待兰台这个死对头会纯洁到哪里去?从白行简坐镇兰台,搅弄朝堂,并危及御史台之日起,御史台便处心积虑准备反击,探子眼线奸细不知派出了多少,结果竟是探子失联、眼线失踪、奸细反水……种种惨状不提也罢。总之便是从未抓到过兰台把柄。 持盈对此再清楚不过,所以才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 卢杞才新官上任,正思虑怎么放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送到了眼前。竟会如此好运? “此事千真万确,消息可靠!最重要的是,兰台后院失火,白行简却毫不知情,嘿嘿!”小御史非常笃定。 持盈并不敢太乐观:“你们确定白行简会毫不知情?而不是故意装作不知情?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蒙蔽!” “殿下,台主,你们可听说过‘梦笔生花’?” 小御史遂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卢杞与持盈越听越惊奇,尤其持盈早忘了陛下的训诫,有白行简的把柄在跟前,她实在没有抗拒诱惑的定力。 就在御史台内密谋的同时,对面兰台却是另一番景象。 白行简回衙后,每日惯例处理兰台内部事务,少令史、书令史、校书郎等人无一缺席。 “太史,近来御史台新换御史大夫,可要调查他的来历?”一名年轻的少令史争先提问。 白行简整顿袍衫,危坐案前,手臂倚着梨木凭几,对此问题不置可否。因其气质清冷,不言语时自有一股威严,当先提问的少令史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肚子有些打颤,然而他并不知道白行简不回应他的原因。不是说好的,兰台跟御史台是宿敌么?难道兰台令竟对御史台手下留情? 白行简一双凤目如同寒夜潭水,深不见底,也从不见波澜,无人知晓他的情绪。但要在兰台长久任职,就该有个常识,兰台令不回应你,那就已经是客气的了,赶紧自己反省去,究竟哪里说得不对做得不对。昭文馆的学子若知道白行简在兰台的冷酷与严厉,想必会对课堂上不仅搭理他们,还纵容他们的白夫子感激得泪流满面吧。 少令史汗流浃背,白行简只用目光示意了一名书令史,该书令史上前一步,口齿清晰流利作答。 “新任御史大夫卢杞,滑州灵昌人,父卢奕,祖卢怀慎,以祖辈功勋荫封忠州、虢州刺史,多有政绩,吏部考核得了上等,今岁调任御史大夫,接替梁舟掌管御史台。卢杞为人圆滑,治下颇有赞誉,解决过诸多疑案,尤其擅长搜集朝官罪证,手法却不为外人所知。” 这份宿敌的个人履历资料自然是最新获得,难得的不是资料搜集,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并时刻准备着,以备上司垂询。 少令史终于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也算输得心服口服。 不过,这份履历着实引起了兰台郞们的注意,众人交头接耳,对面来了强敌,不得不防。 白行简听完后依旧是没什么表情,论搜集罪证的功力,前任御史大夫梁舟又差到哪去?然而那个以毕生精力打击兰台的梁舟此刻被流放到了哪里呢? “一切如常。”白行简四个字总结应对措施,语声低沉,嗓音不大,但穿过众人耳畔,却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针,止了喧哗。 随后又处理完众人提出的诸多难题,日影偏移,已近午时。 兰台郞们纷纷告退,白行简的身体情况,大家都知道,久站或久坐都不太妙。 待众人都离开后,白行简试着借凭几与案台的支撑站起,几番尝试,都跌坐回去。他缓了口气,眼望着案台侧靠着的手杖,他必须站起来才能拿到手杖…… 无所不能的兰台令,离了手杖,寸步难行。 兰台郞们不是不知道他在殿内自己折腾,但是无人敢多事,更无人敢靠近。当面来帮他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