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一个个都眼窝深陷,两颊下凹,有些四肢僵硬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则伏在床头,痛苦的呕着污秽之物,甚至还有一个已经开始咳血。 孙神医带着几个徒儿蒙着面从内间疾步走了出来,直奔厢房。 厢房内,张敞心神不定的踱来踱去,小声叨念着该如何是好,突然又转头向手下的人确认道,“对,对了!有没有派人去封锁城门?!” 头一次遇到时疫,他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疫症固然可怕,但若是从雁城扩散到整个并州,再从并州扩散到蜀中一片,他这个并州刺史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啊! “大人,肃王殿下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那人小声说道。 张敞抬眼看了看那正负手站在案边听孙神医上报疫情的棠观,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他张敞混到今天刺史的官位,全凭一套谄媚的嘴皮子工夫,真才实学没多少,若是并州风调雨顺也就罢了,偏偏爆发个时疫…… 他哪里有什么魄力能解决这种烂摊子! 幸好,幸好雁城还有这么一位废太子。 “殿下,此疫症来势汹汹,发病极快,传染性极强。一旦发病,短者半天左右就会不治病死,长者也仅耗个数十日日便会身亡。” 棠观也已经用浸过薄荷水的布遮了脸,冷沉的嗓音微微有些闷,“无药可解?” 孙神医面露难色,垂头,“草民也只在医书中见过此病,未曾治过,也不知解法……但,可勉力一试。” 棠观蹙着眉点了点头,下一刻,转身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张敞,“即刻传信回京,请父皇调派太医院的名医前来雁城。” 张敞连忙直起身,应声道,“是,是,下官这就着人去办。” 说着,便要出门。 “等等,”棠观再次开口唤住了他,神色凝重。 并州离京城将近一月的行程,就算太医院即刻派人前来,恐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先去其他邻近的城池召集医者,这里的人手怕是不够。还有药材,也不能缺。” “好,好。” 此时此刻,张敞已经完全把棠观当成了主心骨,忙不迭的点头,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沉吟片刻,棠观转向孙神医,“疫症必然有来源,究竟是因何而起,三天之内定要查出个究竟。此外,已染疫症之人需勉力医治,未染疫症者如何避疫,也需你拟出法子,挨家挨户告知。” “是。” “师父,又有人呕血了,看样子怕是不行了!”一医馆的小学徒着急的冲进了厢房。 孙神医面色微变,蹒跚着步子就赶了出去。 “殿下……” 顾平恰好走了进来,耷拉着脑袋低低的唤了一声。 一见他,棠观面色微微掠过了一丝波动,“走了?” ……几乎是下令让顾平带颜绾出城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意识到,他错了。 不过一念之差,他就做出了从前最为不耻的事。 这短短几刻钟的工夫,他生出了无数次要派人拦下颜绾的心思,但最终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沉默了。 顾平有些不忍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殿下,又赶紧垂下了眼,“是……” 棠观顿了顿,立刻转移了话题,“你马上带人在城中排查病患,凡是得了风寒之人,都要带回医馆。医馆若是地方不够,便送至王府。” 顾平面色一凛,“是。” 第五十章 孙神医预计的果然没错,不过半日,雁城中便已排查出了将近百名染疫之人。 而因疫病而死者,已有五六人,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所有死尸都被运出城外十里处的一人迹罕至的山坳里深埋。 孙神医已经将染病者与其他人隔离了开来,与此同时,还在医馆外设了药棚,支了不少药锅,一边研制着如何解疫,一边将石菖蒲加金银花的药汤分发给每家每户。 一时间雁城上下,人心惶惶,沿街的所有店铺都紧闭着门窗。而也不知是何人撺掇,竟有所谓“待在城中就是等死”的流言传了开来,说是官府压根没有办法也不打算医治那些感染时疫之人,而未感染时疫的人留在城内,迟早也会染上疫症,不治身亡。 如此一来,不少富贵人家已经开始收拾行装,想要立刻出城,这番举动也带动了不少平民。 晌午,日光毒辣。 城门下开始渐渐聚集哄闹着要出城的人群。 -- 肃王府。 “殿下!殿下不好了!!” 张敞跌跌撞撞的赶到了幽竹居,神色慌张。 棠观正在同顾平商议如何安置病患,一见张敞如此冒失,不由皱了皱眉,“何事?” “殿下,一群人聚在城门口闹起事了!说是他们身体无恙,要出城避疫,不愿在雁城之中等死。此刻,已经与守城的人马起了冲突……”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