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说的不错。然则天可示人,人却无法改天。只要历法精准,日食月食都能依照时间准时出现。这是天象,就如日升月落,四季寒暑,无人可改。而真正的凶兆,其实是‘四国无政,不用其良’。” 这是一个辩证问题,引发国朝灾难的,并非天象,而是人为。梁荣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那天象不能示人吗?” “能。”梁峰答的干脆,“但若只有天生异象,才惊惶罪己。国亦不安。生死国事,焉能只待天示?” 他并没有给梁荣彻底洗脑,科普各种自然法则的打算。这些思维太超前了,对于成长于这个时代的梁荣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思维方式,和逻辑却能改变。没有任何国家,任何制度是完美的,时时关注国家的运转才是根本。而不是看到了异象,害怕受到上天责罚,才去挽回和修正。那时候可就晚了,才会真应了天象的预兆。 这还是梁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这个他所学的东西,似乎有些不同,但是却并非无法理解。思索片刻,他问道:“那阿父在今日兴兵,是为了辟除灾殃,灭消凶兆?” 这次,梁峰沉默了片刻,方才答道:“天威若助,我也只能救下上党一郡。” 梁荣一下子闭上了嘴巴,他好像明白了父亲的真实用意。就像兵书上所讲的“天时、地利、人和”,父亲不惧天象异变,只因在他心中,还有比畏惧更重要的东西。 正当梁荣沉思之时,天色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明亮的天空,一下子黯淡了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日光。条件反射似的,梁荣猛地抬头,看向天际。只见那轮白灿的日头,突然暗了一角,就像天空缺了一块,透出古怪的不祥之感。 这感觉,可怕的要命,却又神奇的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然而还没等他的双目被日光刺出泪水,一只手已经挡在了眼前。 “不要直视太阳。”梁峰厉声道。 他的目光,所在面前的铜盆中。墨色的水里,那轮浑圆日头,已经缺了一角。日食果真到来了!分毫不差! 院中响起了嘈杂声,数不清的人开始惊呼。锣鼓之声,旋即响了起来,锵锵刺耳,却也是驱除天狗的必要手段。这是梁峰提前安排的,由段钦和崔稷一起安抚民众,举行仪式。 然而这声音,对于梁峰而言,更像是遥遥传来的战鼓。天威来了,葛洪能把握的住吗? ※ 潞城百姓只是惊惧交加,而位于阳邑的守军,却觉得自己坠入了鬼蜮。当天空暗下之时,惊雷之声,同时响了起来。 敌军的霹雳砲并未停下,但是里面装的火弹,却变成了九霄玄雷,轰的一声砸在了阳邑城头! 刘莽只觉身体像是被无形巨手猛力一推,倒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两耳嗡嗡作响,再也听不真切身边动静。这是怎么回事?脸上有什么冷冷腥腥的东西落了下来。他茫然的伸手一摸,发现手上已经染满了血色。鼻子、耳朵都在往外滴血,还有肩头传来的麻木痛楚。他受伤了,被什么伤到的?!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也似乎过了很久。刘莽突然抬头,望向天空!天上的日头,已经被吞了小半,黑影肉眼可见的弥漫在光圈之中,似乎要一口一口吃掉那轮太阳。可是为什么会落雷?天狗不是怕声响吗?为什么有雷劈在了城头? 目中渗出了泪水,模糊了双眼。刘莽惊恐无比的发觉,自己的两眼看不清东西了:“快……快来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自控的颤抖,可是没人听到。又一声雷响,在城中炸起。 一个哆嗦,刘莽跪倒在地。这必是上天责罚!为何要罚在他们头顶?是因为阳邑城,还是因为城下攻来的那支晋军? 是了!那可是上党的军队,是那个佛子手下的雄兵…… 第三声雷鸣再次响起。刘莽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职责,蜷成一团,跪在了墙头,哆哆嗦嗦向着让他双目失明的太阳叩拜。鲜血染红了他的冬衣,也一点点带走了他体内的温度。 ※ 当第一声雷响出现时,葛洪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眉峰紧锁,注视着面前骇人景象。第一枚雷弹,准确的抛上了城头,烟雾和火光同时出现,一大块箭垛在巨响中碎裂开来,也让数个人影倒飞出去。天上的日轮,转瞬被吞了小半,昏暗的日光中,那可怕一幕,像是刻在了所有人的瞳仁之中。 别说城上的守兵,就连他身后这支勇悍无比的队伍,也掀起一阵骚动。一小半人直接跪了下来,还有是不少人呆立在原地,连手中的刀槍都拿捏不住。 见此情景,葛洪高声喝道:“匈奴谋逆,府君平乱,天威化雷!这是上天在助府君!” 他的音量极高,传遍四野,也唤回了那些兵士的心智。是啊,若是老天责罚他们兴兵,为何会正正落雷在敌军城头?这分明是府君得了上天庇佑,才化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