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上双眸,别过脸喘息了一会。 再睁开眼,她抬手到怀里解了干燥的肚兜,撕开水绸和纱布系在一起—— 如果不用,伤口根本遮不住。 包扎完,她给符柏楠理好残破的衣服,回想了片刻。 他们落下来时正值晚膳时分,断崖下山林料峭,但是没有水,他们应该是一路滚到这里来的。她抬头四顾了一圈,星斗微闪,白隐砚认出了天色。 前后有三个时辰的差距。 莽莽然一片,除了溪林,这什么都没有,无论向上还是向下走,都不能继续停留了。 她费力地撑起身,判断了一下,弯腰背起符柏楠。 昏迷的人格外沉重,白隐砚本是拖不动他的。 可她必须行。 于是她便真的行了。 她背着符柏楠不断向前走着,跌跌撞撞的,茫然无往的。期间她不时停下来托一托他的双腿,或者偶然见到能吃的果物,摘下来留好。 这可是蜀边,他们还有很远,很远要走。 行行停停一个半时辰,她沿着溪从中夜走到后半夜,情状却更糟起来。 符柏楠停止发抖了。 大量失血终于战胜了伤口受污带来的高烧,夺去了他的温度。 白隐砚将他放在草地上揽着摩挲,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他身上,试图让他暖和些,但无任何用处。溪水和果物亦喂不进去,他紧咬着牙关,莫说口对口,便是撬开都难上万分。 “……翳书,你不能死。” 白隐砚蓦然开口。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发抖,可是并没有。 “我还没有死,你不能死。” 平静苍凉的女声在山谷中回荡着。 “师父说了,我要死在你前面的。我还未到劫数,你便更没有。” 她紧抿着唇,素白中衣卷住大鱼际,对着符柏楠包好的伤口狠狠压下去。隔着布巾,肌肤传来一种下陷感,裂伤分开,纱布又湿了。 可她没有停。 她一直用劲儿摁着,直到符柏楠睁开双眼,掐住她的咽喉。 她将他无力的五指扒下来,把嚼烂的果子填进他口中,重新拖起他,半背半搂。 “符柏楠,我没力气了。” 她声线很平淡,淡到发寒。 “如果你再睡过去,我就把你扔下。” 她感受着他猛然收了收的手劲儿,边看路边道:“我也不会再要你了。” “……你……敢……” “哪来的不敢,你一只帝王家的看门犬,又毒,又贪,人人喊打,我扔了你,回去不定能募金百两得个牌坊,甚么‘关中女侠’‘杀贪义士’之类的。” “……” 长夜里,他似拼尽全力,才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白隐砚用力托了托他,“你个——”她张张口,试了几次,终是说不出口更深重的尖刻之语。 她转开话题。 “符柏楠,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么,我讲与你听。”她看了看他,“符柏楠!别人言语时,你要给与回应,你连基本的礼节也没有吗?”她抬手拍了他脸颊一下,扯到自己的伤口,疼得停了停呼吸。 符柏楠已多年未被人掌掴,沉沉意识一时间又提了上来。 “闭……嘴……” 白隐砚跨过一节枯木,自顾自地道:“我师门在邙山里,支系很小,只有七个人,我行六,下面有个武痴小妹。” “……” “符柏楠。” “……” “符柏楠!” “……在听……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