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喝了杯茶,这才将人送走。从院门口转回来时,想着林惜还病着,交代了王氏一声,又调个头去看望林惜了。 林蔚正坐在床边,左腿裤子挽过膝盖,露出一大片红肿青紫的伤势,厉害的地方还破皮流了血。 王氏端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重重地放在地上,溅了一地的水花。斜睨着林蔚,阴阳怪气道:“来,洗洗吧,大小姐。这皮肉可真够金贵的,碰一碰,摸一摸就流血。改明啊,家里都摆不下您这樽大佛了。” 林蔚瞧了热水一眼,眸色渐渐冷了下来。她从前可是吃过这种亏的,王氏心狠到直接将她的手往滚烫的热水里按。眼下,怕是又要故技重施了。 她抬脸,一脚将木盆踹翻,里头滚烫的热水一大半都泼在了王氏身上。 “哎呦,哎呦!烫死我了!烫死我了!”王氏尖叫着,一蹦多高。从膝盖到脚,通通被热水光顾个遍。可偏生林蔚一脸无辜的坐在床上。 “你,你!” “水太烫了。”林蔚冲着王氏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呢!” “贱骨头!下贱皮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王氏高高扬起手,就要一耳光抽过去。哪知道被林蔚一把攥住手腕,反手摔到了一边。 “怎么,你还想打我?”林蔚冷眼睨着王氏,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王氏万万没想到林蔚居然敢还手,足足愣了有半刻钟才反应过来。登时跳了起来,扑过去就打人。 林蔚余光瞥见门外头闪过半寸竹青色长衫,顺势往床上一倒,双手护住头脸,抽泣道:“我不是故意的!大夫真的出诊去了,我真的没有骗人,真的没有!” 王氏胡乱往林蔚身上捶了几下,正想着再将她狠打一顿,右手腕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攥住。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大股力道摔在了床边。 “你在干什么!”林水将林蔚护在身后,手指着王氏厉声道:“你是疯了不成?” 王氏方才是气疯了,眼下摔了一跤,迅速清醒过来,捶胸哭道:“我的惜儿啊,她才六岁啊!她能懂什么啊,你有气,你就冲我身上发,你平白无故诅咒我女儿做什么啊!” “谁诅咒惜儿了?”林水一愣,询问道。 王氏最擅长的就是无中生有跟搬弄是非。昨晚林惜病了一晚上,她还没来得及给林水吹枕边风,眼下便哭诉道:“老爷,惜儿到底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也不是林蔚的亲妹妹。可她好歹是条人命啊,又喊了你三年的爹!你就是不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也不能纵容着林蔚诅咒我女儿啊!” 林水听糊涂了,赶忙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谁诅咒惜儿了?你倒是说清楚!” “老爷,就是林蔚!方才我好心好意的端来热水给她洗脚,哪知道她一脚将热水踹翻了。还诅咒惜儿立马就死!”王氏站起身来,不住的擦拭眼泪,“老爷要是嫌弃我,那我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以后都不再碍你眼了。” “你这都在说什么话啊!都是一家人,什么走不走的!”林水看了林蔚一眼,沉声道:“你后娘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诅咒惜儿了?” 林蔚摇了摇头,可怜兮兮道:“爹,我没有。我巴不得妹妹赶紧好起来,怎么会诅咒她呢?” 林水心想也是,要是林蔚真的盼望着林惜赶紧死,怎么还会大晚上的跑这么远的山路去请大夫。可王氏又说的声泪俱下,也不像是装的…… 唉! 第6章 穷山恶水 好不容易找来大夫,又是问诊又是开药,折腾了好半天的功夫。林水虽是个秀才,可一直怀才不遇,又是寒门出身,不比旁人出路多。素日在镇上,专门给大户人家抄写书籍,逢年过节写个对联什么的,挣点银子养家糊口。 穷人是没有资格生病的,这不,林惜生了场病,又是请大夫,又是拿药的,足足花了一两银子。家里本就一贫如洗,眼下更是拮据的紧。 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再不济,也不会一家老小沦落到沿街乞讨。山上多的是野菜,家里还有点存粮,将就着还能再凑合一个多月。 林惜足足病了半月,才堪堪好转起来。林蔚也没料到一场高烧居然这般厉害,硬是将平日里耀武扬威,蛮横任性的小女娃子,折磨的精神萎靡。 这还不算,更为糟糕的是,林惜居然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通通不记得了。王氏心疼地抱着她直哭,一直抹着眼泪,大呼作孽。 的确是作孽了,不光是林蔚在作孽,王氏这些年的卑劣行径就一直没断过。三天两头一顿毒打,动辄就不给饭吃,逼着林蔚做家里的一切粗活累活不说,还动过将她卖掉的念头。 前世林蔚活得凄惨啊,瘦得皮包骨头,瘦弱的身子伤痕累累。死的时候肚子里都是空的,整个人趴在雪地里,体温和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怎么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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