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用碱过度的大馒头,用力咬一大口,仿佛与这馒头有仇。白木香心说,我这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在裴家住半年,吃惯了他家加了奶与糖、用精细白面蒸的面食,都不惯这家常饭食了。 在乡下,吃肉就是过年啊。 看裴如玉一眼,裴如玉依旧是慢条斯理的优雅吃相,在裴如玉的影响下,李红梅都文雅许多。裴如玉不急不徐的吃着馒头,唯一的不同就是,裴如玉不是直接拿着馒头啃,而是撕成一块一块的吃。白木香想自己都觉不好吃了,裴如玉这生来的大少爷更得难以下咽,低声问他,“咱们车里有肉干油茶,要不要给你泼碗油茶?” “不用,你们都能吃,我就不能吃了?多吃点,下午还得赶半日的路。”裴如玉拒绝特殊照顾。 从离开家,他便不认为自己是那个生活在锦绣乡的大少爷。祖父已逐他出族,虽未完全的恩断义绝,可如果他无所作为,怕是难再重回宗族。现在觉着苦,那到了北疆只有更苦的。这还是京郊小镇,北疆那些贫僻县城,还不知何等光景。 裴如玉吃的与往日家里饭量相仿,饭菜的确不好吃,但是,他可以忍耐克制。出门在外,他不想等人照顾,他细心的关照妇孺,岳母中午吃的不多,还打发店中伙计去镇上唯一的一家糕饼店买些油果子糕饼,让岳母路上吃,把岳母感动坏了。其实岳母自己带了糕点的,她,她,她就是没告诉女婿,想一会儿到车上自己个儿吃独食来着。 午后赶路没显没有上午的精神头,好在,官道算平稳。李红梅还在车里睡了个午觉,裴如玉戴上每人一个的遮阳斗笠,心下思量着刚刚结账的事,两桌子肉食菜蔬,也只百来钱就够了。 离开那深门大院,一个更加真实的世界在裴如玉面前徐徐拉开它的帷幕。这将是一个更加生动的世界,这也是一个烟火气十足的世界。 傍晚,暮色四合,一行人终于到了驿站。 这已属于直隶府的范围,比中午歇脚打尖的小镇强的多,也繁华的多。驿卒做惯迎来送往的差使,见数匹骏马,几辆马车皆是上乘配置,驿卒脸的笑更亲热几分,上前作揖行礼,“给大人请安。” 打头的驿卒直奔裴如玉,抢着为裴如玉牵马,裴如玉下马后,驿卒弓着身子,恭敬的请他进去。裴如玉却是向后看一眼,视线落在白木香身上。白木香也跳下马,都觉奇怪,裴如玉出门穿的是寻常衣裳,怎么这驿卒还先奔裴如玉巴结啊! 白木香过去扶她娘下车,小九叔、裴七叔等也都下了马,大家很自然的簇拥在裴如玉身边,一起进得驿站。穿着灰色兵褂的驿丞过来请安,恭恭敬敬的问,“不知大人去往何方赴任,印信还请大人出示。” 白木香嘴快的说,“我们去北疆月湾县赴任的裴知县一行。” 驿丞弓着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直,脸上的殷勤笑意也转为了淡淡,只皮笑肉不笑的应一声,“哦。” 说裴家人势利,较之驿丞变脸也是望尘莫及。 白木香感慨一声,司书上前一步,一锭十足雪花银放到驿丞手里,“有劳你。” 驿丞立刻笑开花,拱手间将银锭笼入袖中,直起的腰身重新如虾子般弓了下去,一迭声的,“大人请、奶奶请,我们这里还有两个上等好院落,一早刚令人打扫过的,清静整齐,还能入眼。您看看,您还要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白木香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是的模样,心说,这他娘的驿丞,也太赚了吧。 驿丞亲自带路,先将裴如玉白木香带到一处月亮门的宽敞院落,四四方方一座小院,院中一丛蔷薇开的正好,夕阳下,隐有花香拂来。驿卒上前打开门,正房床椅床榻俱全,打扫的也很干净,的确是处好院落。再加上东西两厢,足够住了。既说是两处院,那么,今晚大家可以住的宽敞些。 看过院子,裴如玉就打发驿丞去休息了,司书司墨下去安排热水饭食。李红梅裴七叔随裴如玉白木香住这处院,另一处院则是小九叔带着白家族人伙计一起住。白木香去瞧过,两处院挨着,都是一样格局。 有钱能使鬼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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