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长啼不知从何处响起。 此时,后方遭遇的情形也才堪堪传到前方车队中。这斩壁道上,牛车塞路,连马都无法通行,只能由人跑腿将消息缓慢前传。 在这般险道上,遇到这种情形,陆府上下难免慌神,对方来势汹汹,该进还是该停? 因这突发险情,陆府部曲不敢托大,阿郑亲自向陆老夫人与岳欣然禀报,岳欣然骑着夜雪,丝毫没有迟疑道:“不必慌乱,其他人继续前行,后队且看对方来意,放心吧,多半没有大事。” 对方如果意在劫掠,选择在这个地方无疑是个极差的选择,一个不好,便是车损人亡,什么也捞不着;如果意在仇杀,那对方根本不必啰嗦,直接痛下杀手便好。 这绝壁之上,停车才是个最差选择,牛马是动物,如果没有受过严格的训练,怎么有保证久站不动,若是停下来,受了什么惊吓,反而更容易滚落悬崖。 陆老夫人亲历多少战场,更是老辣,与岳欣然判断一般无二。 便在命令下达之时,她忽地看到了那道腾起的黑烟,并没有间隔太久,她便听到了一声猛禽独有的长鸣! 朝岳欣然赶来的吴敬苍猛地顿住步子,他与岳欣然俱是情不自禁看向前路的方向,一个黑点自不远处的山峰升起,直直向他们而来! 吴敬苍惊叫:“大鵟!” 岳欣然心中咯噔一下,对方竟在来路还有援手! 那黑点来得好快!不过眨眼间就在视线中迅速放大,是一只身形极大的鹰类。 吴敬苍忍不住道:“只闻旧日吐谷浑王账下豢养大鵟,协助追索猎物,直如斥候,可吐谷浑如今分成几派打生打死自顾不暇……这益州境内,怎么有此物出现!” 岳欣然看着这只大鹰,它沿着斩壁道盘旋一阵,仿佛已经辨认出敌我,迅速朝后队而去,想必是已经寻到了射出黑烟之人,不多时,这只大鹰又再次腾空,再次经过陆府车队,阿郑等人此时已经张弓对准,只要岳欣然一声令下,便可射向这只大鹰。 岳欣然却在心中将所有思绪整理,这种珍稀猛禽豢养不易,多在上位者身旁,方才那道黑烟,只来了这只大鹰,显是后队发现了什么,想传递消息! 她冷静下来,坚持先前判断,必须尽快确认对方来意,不能再拖下来! 再拖下去,只怕双方的猜疑成本都会增加。对于陆府而言,车马在斩壁道上多停留、遭遇的扰动越多,风险就越大。 ……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形,对方身怀杀机,早一步知道,趁着对方尚未能汇合,也好应对。 岳欣然不再犹豫,朝阿郑道:“留下护卫老夫人的人手,缓慢前进,来几个人随我向前,去会会对方的人马。” 阿郑犹豫不过一瞬,咬牙点头道:“是!” 这般境地,除了岳欣然,陆府上下也再无他人能够应对。 吴敬苍与大衍自不会见岳欣然独自应对,亦要同行。 斩壁道上,轻骑前行,速度自是牛车不能相比的,只是危险度也相应增加,多亏夜雪当真神异,又快又稳,遇壁道争弯,它也从容自如,真不知是何处来的异种才能这般优秀。 随岳欣然而来的部曲,个个俱是身经百战的骁勇,骑术精湛不在话下。 而当终于隐隐看到前方黑色骑队时,岳欣然心中一动,这打扮,竟是见过的,第一日在三千拐时,陆府刚进丰岭,对方将出丰岭,后面追上来的,莫不就是这队人? 更加奇异的是,看到他们过来,这队人马竟奇异地前队变后队,没有与岳欣然碰面,他们掉头走了,这情形,如果不是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中,简直令人觉得,对方是特意来迎接他们的,现在只是在给他们引路而已。 岳欣然远远看到他们的数量,心中更觉得奇怪,若说对方是援兵,这数量也未免太少了些,寥寥几骑,能抵什么呢? 待他们继续前进,看到下一个巨大石坪上近百骑整齐列队,簇拥当中一人时,岳欣然才恍悟:敢情方才那几骑当真只是去迎他们,领路引见的。 登时,她心中大定。 对方首领是个四十开外的汉子,肤色黝黑,衣着上岳欣然瞧不出任何特征,只是双目如电,直直看来,莫名威慑。 岳欣然等人下马之时,他身前数人上前一步,冷冷喝道:“解了兵刃!” 敌我不知,对方人多势众,阿郑等人身负护卫岳欣然之职,如何肯干! 吴敬苍已经瞧出了什么,只对阿郑笑道:“无妨,解了交给他们吧。” 阿郑只看岳欣然,只她点头,一众部曲才低头解了兵刃。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