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刀正跪在灵柩前,边烧纸边小声说:“公子,你有没有见到大将军?你和他结个伴儿,路上也不会被欺负……今儿是你的生辰……” 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 宁倦的脚步一停,茫然地想,是啊,今天是陆清则的生辰。 几日之前,他还期待着这一日,想着今日陆清则便能回来了,自此以后,怀雪就是他一个人的怀雪,不必再顾忌那些尘俗的目光,想怎么叫陆清则,就怎么叫。 往后陆清则的每一个生辰,他都要在这样的空寂中度过。 宁倦的脚步忽然有些摇晃,走到棺椁前时趔趄了一下,眼前一暗,竟然就这么半昏了过去。 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夜的路,遭此打击,就算是宁倦也站不住了。 长顺紧急将徐恕请来了宫里,给宁倦施了一针,又强行灌了药。 宁倦意识模糊却清醒,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 分明躺在温暖如春的寝宫里,身下是柔软是床榻,他却仿佛回到了从前待在冷宫里的时候,冷意像是透过破洞的窗缝,从四面八方渗过来,他一个人裹在冷如薄冰的被子里,无论再怎么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都会被寒意侵蚀。 那双温暖的手不会再探过来了。 长顺看着宁倦惨白的脸,忧心不已,小声和徐恕说了说宁倦的情况:“……郑大人说,陛下那日见到陆大人的遗体后,生生呕出口血,但到现在也没有哭过……” 徐恕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 从前他只觉得这对师生感情当真是好,而今看到宁倦的样子,这哪是师生情谊能说得通的。 陆清则不仅是宁倦的老师,还是他喜欢的人。 那种失去所爱的锥心之痛,徐恕再了解不过,在这种感同身受之下,得知这段悖德情愫的震惊都被盖了下来,没那么令人大惊小怪了。 徐恕摇头道:“这是心病,我也医不了。” 他隐晦地低声提醒:“仔细看着点陛下。” 宁倦其实都听到了,只觉得有些可笑。 对陆清则下手的人还没查到,他怎么可能寻死觅活。 等徐恕离开了,宁倦慢慢翻身下床,长顺赶紧来扶:“陛下,您怎么起来了,再休息一下吧?” 宁倦没搭理:“郑垚也该回来了。”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哪些人会对新政有意见,哪些人想对陆清则下死手。 他没有理由动这些人,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藏起陆清则,这些人就对陆清则下了手。 宁倦预估得很准,他才刚起身喝了徐恕开的药,郑垚就带着查到的名单回来了。 郑垚的脸色不太好看,将名单呈给了宁倦:“陛下,涉事者颇广。” 陆清则的政见有利于百姓,但很得罪京城的达官贵人、王公贵族,每被分走一丝利益,他们就对陆清则记恨一分。 即使那些利益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但他们就算是将家中满溢的米粮倾倒给圈养的畜生吃,也不会分给饥饿的灾民一口粮。 宁倦扫了一眼,不出所料,他心里的名字都在名单上。 郑垚低声问:“陛下,您准备怎么做?” “搜查证据,”宁倦将名单随手一抛,写满了名字的纸张飞飘而下,落到郑垚的眼前时,帝王冰冷的声音也随即落下,“一个也不要放过。” 这是要抄家。 郑垚无声打了个寒颤,叩行一礼,领命而去。 外面又下雪了。 宁倦披上外袍,回到了养心殿。 陈小刀哭累了,已经被带走了,余下的人诸如范兴言,也只是能来上柱香,没有被允许在灵堂多待。 老师喜静。 周遭终于没有其他人了。 宁倦走到棺椁边,坐了很久,天色愈黑,周遭静得仿佛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声音,他闭上眼,将脑袋贴在冰冷的棺木边,却嗅不到一丝让他安心的熟悉梅香。 “老师……” 宁倦有些恍惚。 他已经忘记上一次和陆清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没有争执,没有互相试探,是在多久以前了。 这几个月,陆清则一直被困于朝廷的争端与他的步步紧逼之中,受尽委屈。 他眼眶发红,轻声道:“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陆清则停灵的第一夜里,锦衣卫得令,四散在京中各地,踹开了第一个宅门。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前些日子,诏狱才关满了卫党和逆党,尽数斩杀之后,空了还没多久,又再次热闹起来。 等到白日的时候,郑垚才歇了口气,但得知消息,曾在私底下一起谋划的所有人却变了脸色。 从昨日陛下亲自扶棺入城,将陆清则的灵柩停在养心殿,不合规矩地举行皇家规格的丧葬之时,他们心里就有些不安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