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程二人都哭的有些晃神,说时迟那时快,宫室的门扉被唰的移开,内外数目相接,只见少商直立当地,霍不疑单腿跪在她跟前,两人都面有泪痕,衣裳上有零星血迹,地上的案几及其上头摆设四散凌乱。 诸妇不妨见到这般情形,齐齐吸了口气。 静滞片刻,无人开口,作为辈分最高的贵妇,汝阳王世子妃自觉有义务开口,干巴巴道:“呃……你么,你们也在啊,真巧……” 这话还不如不说,门内外再度陷入寂静,片刻后,众人回神,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夹杂着吃吃轻笑。 众妇想,莫不是这二人在此处幽会?可看这一地狼藉,衣裳还有血,更像殴斗打架,然后再看这两人一立一跪的姿势,这是在苦苦哀求?可是霍不疑这样心高气傲的青年权臣会下跪求人?!……呃,这题她们猜不出来。 少商脑袋嗡的一声,手足无措,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霍不疑十分镇定的缓缓起身,将女孩拦在身后,看向诸妇的眼神冷淡。他做出这般完全保护的姿态,门外的轻笑低语顿时一静——以她们的出身地位,自不是市井中只知看热闹的长舌妇,该有的觉悟还是有的。 二公主轻哂一声,上前一步,柔声道:“子晟,我们今日饮多了,要在这里醒醒酒。” 霍不疑神情缓和下来,忽然莫名其妙的说道:“……二公主,你还记得那年宫巷中,你,我,少商,还有三公主,四人碰面。” 三公主想起来了。 她抓抓耳朵,翻了个白眼,丢人的往事她早就忘了,霍不疑干嘛还提起来,真是的! 二公主道:“记得,那是少商第一日到宣娘娘身边听学受教。” 少商也想起来了,当时也是这样,三公主要寻她麻烦,他将她护在身后,犹如一座高大挺拔的山岭,遮挡住所有风雨。 霍不疑神情冷彻严肃:“那日分别前,我最后说的话,不知二公主是否还记得?” 二公主静静的看他,然后微笑起来:“……记得,你放心。” 她转身看向诸妇,目光威严而柔和,“子晟与少商多年未见,是以有话要说。我希望今日诸位所见,不会在外面生出流言蜚语来。” 聪明人不需多说,心里自然清楚,诸妇立刻明白,若她们出去乱说,不但与霍不疑为敌,也与皇帝最宠爱的二公主为敌,于是纷纷打起了哈哈,装着糊涂。 少商慢慢捏紧拳头,她全想起来了,那日霍不疑对两位公主最后说的话是——直到遇见她,我才动了婚配心思,除她之外,别无旁人。 第164章 少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宫室出来的,先十分端正的向诸妇行了个礼,然后步伐安稳的迈下宫廊,霍不疑似乎想追出来,但被二公主拦住了,“……你让她先缓缓”。 众妇都很客气,脸上带着善意戏谑的微笑,齐齐给少商让开道。她们俱想,没准将来还要上霍府赴喜宴的,别开头就把新娘子惹翻了。 少商僵僵的走出长秋宫,等没人看见了赶紧提起裙摆奋力奔去,仿佛后面有妖怪在追赶——其实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奔跑了,在永安宫她是一人之下的宫令,管束众人,排布事务,走出永安宫,她更不愿落人话柄。 也不知奔了多久,她趴在湖边的山石上呼哧带喘,想她以前还能跟霍不疑对扛几下,现在全靠指甲挠了,连骆济通都能将她一下制住,果然长期不锻炼就会体质倒退。 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少商心中又慌乱又气恼,对着水面整理好头发衣裳,想着反正一时理不清头绪,就依着湖畔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来往巡逻的侍卫向她行礼,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上西门宫卫处。 所以她潜意识是想回家?可是回家更不安全啊,在永安宫霍不疑至少还不敢乱来,换做程府,他青天白日都敢翻墙扒窗! 正要转身回去时,她发觉宫门外不远处有几个人很眼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很自觉的躲到一座铜铸猛虎像后面去。 六年不见,梁老伯风采依旧,还是腰挺背直,气度雍容;只见他一手握着妻子曲泠君的手,一手托着她的腰,稳稳的送上马车;光只这么一个简单的贴心姿势,就能压倒都城众多翩翩少年郎了。 少商一直很奇怪,像梁无忌这等成色的大叔是如何鳏居这么多年的,世家女子的眼睛都瞎了么,抑或是她的审美比较独特? 那边厢,梁无忌不知低声说了什么,曲泠君笑的眼弯唇颤,两人隔窗对视,情意满溢的连宫门口的侍卫眼神都不对了。 少商眯起眼睛,她怎么觉得今天梁老伯穿戴过于年轻了呢,这种浅蓝色织锦不是应该袁慎那个年纪修长身段的青年穿才好看的么。 今日诸般不顺,少商闷闷的回了长秋宫,坐在宣太后榻边述说今日的遭遇,翟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