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人心隔肚皮,你如何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既然不能猜其心,那就观其行。楼公子的确不如袁慎人才出众,可他是实实在在把一颗心捧到我面前的。” 桑氏默不作声。 “可那袁慎心里作何想头,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若他只是逗逗我呢,并无心思娶我,而我却为他推了这样好的亲事?!”少商摇摇头,似乎自言自语,“我才不会呢。” 桑氏不由得叹气起来。 少商看着桑氏,甜甜微笑:“叔母,你是自家孩儿看着最好,总觉得我这儿好那儿好。可我没有那么好,我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小女子。若说与众不同,大约就是嘴巴更刻薄些,脾气更坏些,更加诡计多端些。如今能得楼氏青睐,是我之大幸,再有贪念就成笑话了。” 桑氏沉默许久,只能道:“……你说的,也有理。” “叔母?”少商忽然提声,笑起来,“你适才提袁善见时,是不是还想提凌不疑?” 桑氏心头一震,笑道:“你说什么呢。” “那日从猎屋出来,李太公与你说了半天悄悄话,是不是在说凌不疑对我如何关照。”少商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家叔母,“可是适才你不敢提他的名字。因为你也知道,对像他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多一分念头就是自作多情了。又怕引我胡思乱想,索性就不提了。” 桑氏看着女孩清澈的眸子,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凌大人气烈仁善,身负重伤还来救吾等性命,却要无端被人肖想,想来这种事他遇到太多了,才整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少商很愉快的自嘲着,“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了。” 桑氏拍拍女孩的手,叹道:“行,那我这就告诉你叔父。叫他写信给你阿父。” ——人家养孩子,总担心孩子拎不清看不明,自视太高,可自家养孩子,却担心侄女看的太清想的太明白,让人无端心疼。 还没叹几口气,忽听屋外庭院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然后是少年清亮急促的声音:“傅母,你家娘子今日可好些了……?” 然后是阿苎低沉的声音,屋里听不清楚。 少商笑了起来:“叔母不知道。傅母告诉我,每日这个时候楼公子总会来问一句平安,然后在庭院里站上一会儿才走。”说着,她忽然用力提高声音,“傅母,我好许多了,请楼公子进来!” 女孩清脆的声音传出屋外,过不多会儿,只听一阵慌里慌张的脱靴之声,阿苎缓缓将门推开,小心不让寒风吹入屋内,英武矫健的劲装少年大步踏了进来。 那日雨中没看清,两月不见,楼垚似乎又长高了几寸,面庞微黑,渐渐退去了男孩的青涩倔强,倒像个堂堂男子汉了。 楼垚先向侧坐榻边的桑氏躬身行礼问好,看到桑氏点头抬手请坐,他才在地板上的一团毛茸茸的褥垫上坐下。 少商朝他微笑道:“楼公子,我听婢子们说,这几日你里里外外奔忙,可辛苦你了。” 楼垚抬眼看去,只见床榻上的女孩在久病之后,皮肤白的几有晶莹透明之意,唇上只有淡粉一抹,黑漆漆的眼睛愈发大了,弱不禁风的骨架撑着宽大的襜褕睡袍,甚是伶仃可怜。 可他觉得女孩美丽极了,仿佛蝴蝶破蛹,疼痛着剥去那层被团团呵护的婴孩式的圆胖气质,蜕变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孤绝之美。 楼垚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脸上发红,嘴里胡乱说着客套话,始终避开目光。 少商拿起那丝卷晃了晃:“楼公子,家父今日来信了。他答应这门亲事了。” 楼垚倏然抬头,惊喜不能抑:“真,真的……?!” 少商觉得好笑,忍不住道:“自来军报有人冒充,赴任官文有人冒充,还没听说允嫁的家书也有人假冒的。”她忽的语气一转,柔声道,“公子还未有字,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