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就在洞壁边的苏缨,只因他们的目光,都被那道袍老人吸引了过去。 当先一个卫士,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大呼出声:“你……你是什么玩意儿?” 道袍老人扪首自问:“是啊,是啊,我是什么玩意儿?” “……” 原来道袍老人和他们不是一伙,连他们都不认识这人。可据偃师师所说,这里是正在修筑的太玄宫地底下,重兵把守,还有谁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呢? 白玉京前几日风闻太玄宫“挖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为此,据说朝廷在寻佛道两家,意图用法器镇压邪物。 这些玄乎其玄的传说前阵子在白玉京甚嚣尘上,连苏缨亦有所耳闻。 联想到它,再看眼前,愈发显得这个似人似鬼,非人非鬼的老人诡异至极。 只听官兵又道:“此处关了朝廷钦犯,非同小可,你再装神弄鬼,我将立斩你!” 道袍老人:“我……我没有装神弄鬼。”他眼神呆呆的,痴痴的:“我是被潮汐的声音吸引来的,潮汐来了又去,大海涨了又消,多么好听,多么壮阔。” 说这话时,他昏昏暗暗的眼睛,一时雪亮得像冬日的冰雪,清澈而又干净。 怀着脆弱的希冀,匆忙问: “你们可曾,可曾听见了?” 四下皆静。官兵皆想,白玉京离海足有千里之距,况这里还是地底,哪来的潮汐声? 唯有苏缨,听到这话时,似有所思,无端端怔住了。 一人道:“听他鬼叫,装神弄鬼,定非好物!速速拿下!” 道袍老人极是无辜道:“你们不要拿我,我不闹事的……绝,绝对不闹事,我就是来听潮的。怪哉,方才还听得见,现在又听不见了。” “废话少说,拿下!” 而后,便是刀兵相加之声。 这老人看着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看似弱不禁风,然而一旦动起来,身形却快得像鬼魅一样,忽东忽西,忽上忽下,转眼,洞穴之中几乎遍布了道道灰影。滑稽的是,他一面移形换影,一面用沙哑的声音,喋喋不休:“我不闹事,我不闹事。” 反反复复,就这四个字。过了几乎一盏茶的时间,官兵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苏缨藏在角落里,本就不大显眼,这一阵骚乱,更是成了她绝佳的逃离机会。她弯腰弓背,小心翼翼的从洞室边上蹭着,悄无声息往外走,不妨一抬头,一个人看见了她,当即挥刀上来,大喊:“这里还有一个人!” 苏缨骇然,躲过他一刀,猛地朝前一窜,跑出十来步,身后又是比这件洞室更大的一个房间,石板为地,石壁高磊,设了许多石门。其中一门洞然,想是这些官兵的来处。 “她就是偃姑娘逮来的俘虏,先抓她!”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声。 一下子,几乎所有追兵都放弃了那道袍老人,纷纷追赶上来,徒留那人,还在原地打着转儿,兀自念着,“我不闹事”。 苏缨转头对着他们,紧抱怀中之箭,怒目叱道:“站住!” 石屋都是用一米见方的大石磊成,宽阔博大,她一个人,看着还不如两块地砖大,纵是抱了满怀的箭,望着也像愤怒的猫儿,毫无威慑之力。 一步当先的官兵,见她柳眉倒竖,一张俏脸因为惧怕和惊怒泛着红,愈发显得可观可怜,倒站了脚步,面露猥亵之色,上上下下打量她:“哥哥要是不站,你待要怎的?扑上来,咬、我一口不成?”说着,哈哈大笑,他身后几人也笑了。 毕竟在他们眼中,面前这个红衣少女,几乎可称为困在笼中之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甚至,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深意,一群中年士卒,对着一个年轻小姑娘的意味深长。 “这小妞,还挺烈,带劲。” “能不烈么,听说,把那云家的云大公子迷得是鬼迷三窍,一只手臂都没了。” “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笼中小鸟。” “废话少说,把她拿下!” “……” 苏缨被他们轻慢的语气和猥亵的态度所激,一时间,热血倒灌入脑,抱着箭的手腕,微微颤抖。 她呼吸微滞,脑海中来来回回,回放着小寒山下,燕无恤来救她的时候,他用湛卢剑意施展的招数——那时,万箭齐发,他以陌刀劈短,又有剑意如罩,将箭矢反向而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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