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睁大,脸上震怒的神情逐渐消失,换作了一脸极是怪异的表情。 燕无恤道:“你曾经让阿九摘过凤凰花,是也不是?” “不错。” 整个白玉京只有你的衔月居有凤凰花,是也不是? 云公子的表情更加怪异了:“不错。” 燕无恤袖了枯花:“这个局,是做给你的。” 云公子登时明了过来,衔月居,就在他的身边有内奸。这人定是见过燕无恤和阿九在凤凰花树下说话,将迷香下到凤凰花中,便是想挑起燕无恤怀疑自己。 他抬起眼,目中凛然:“你一点也不怀疑我?” 燕无恤道:“这花是我亲手摘的。在屋中放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送去了凤鸣堂。” 云公子轻轻出了一口气。 燕无恤又道:“我查过,清歌楼的偃家主偃师师也不见了,今天翻遍了白玉京也没寻着她。偃家和上一任抚顺司司丞高诩过从甚密,高诩是太傅孙卓阳的人。” 云公子作恍然大悟之态,忽而,又察觉到不对,问:“你如何知道的这些?” 燕无恤道:“云未晏。” 云公子颔首沉思。 他知道云未晏从前是孙卓阳扶起来的人,因他的特别引荐,才得天子圣眷,获封二品将军。 也明白过来,燕无恤带着“云公子座上宾”的光环上位,在孙派看来,正是夺了他们的地盘。 难怪,燕无恤上任第一日,号称“从来不谏白玉京”的御史也出来谏他不治行俭。 若非自己力保,太初楼统领的位置,立刻又要易人。 “你的意思是,拿走苏统领,嫁祸于我,是孙卓阳搞的鬼?” 此计一箭双雕,既能引燕无恤怀疑自己,埋下猜忌的种子,又能绊住燕无恤,使他惹怒天颜。 云公子蹙眉伫立。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燕无恤没有回答。他牵挂着苏缨的安危去向,内心焦躁如焚,解释这几句,已是耐性而为,半晌不听他说话,自开了门扉。 “吱——”一声。 阿九的脑袋露在了门缝外。 云公子转过头,看见他。 阿九磕磕巴巴道:“公、公子,凤凰花的花瓣我都晒好了,要装坛了么?” 燕无恤绕过阿九,穿过庭院,翻身上马。 云公子在后叫住了他:“燕卿。” 燕无恤回过头。 云公子抛出一物,对他说:“我调不动禁卫军,也调不动抚顺司,唯有丞相门生、领着西京南军卫尉的姚兴怀可以用,你差人让他领兵来,若事关苏统领的安危,不必顾忌,尽力营救。” 躺在燕无恤掌心之中的,竟然是一枚兵符。 他没有想到,深深的望了云公子一眼。 燕无恤也知道,云公子真名陈云昭,是天子的第五个皇子。 这些日子看在眼中,知道他作为皇子,生活并不如寻常人想象之中风光。 陈云昭处处小心,事事隐忍,朝中权柄丁点不碰。 甚至为了避嫌,将自己变作一个“江湖人”,长住白玉京的衔月居,读书烹茶。 也唯有像他这样,才能在当今天子垂垂老矣日渐猜疑深重的眼皮底下,仍留在京城。 而不似他的几个兄弟,要么无故早夭,要么被远远发往了封地。 这样隐忍的一个人,今日竟主动抛出巨大的把柄给了他——这哪里是区区一个兵符,而是陈云昭伙同丞相结党的罪证。 燕无恤难掩心中的震动,收手握紧兵符,不语。 陈云昭抛出兵符后,似乎也有些犹豫,然而他终究是按下心中疑虑,展平眉头,对燕无恤道:“孙太傅是冲着我来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因我之失,至你失去心上人,我一生也难安。你……要将她好好带回来。” …… 苏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浮现的是漫天匝地的织锦花纹。 迷香的效果还没有过,她头坠如铁,昏昏沉沉,想要动一动自己的手臂,发现除了手指,两条手臂皆如灌了铅一般。 晕了太久,后头发干。 她张张嘴,唤:“……谁在?” 又道:“我要喝水。” 声音沙哑。 便有一人,盈盈挪步,来到了她的身边。 将她上身扶起来,倾倒一杯茶水,举到她的嘴边。 苏缨就着她的手饮水,目光移过,见到了一张曼妙风情的脸。 偃师师。 并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 偃师师抿了抿唇,嘴角浮出一对笑靥:“是我,请统领作客,统领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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