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缨与他还价了半日,还是只得了一百文钱。 苏缨换好了钱,又找到算卦的摊铺,要了一些笔墨,想给家中写信。她坐在喧闹的市中,一支分岔粗笔,一张粗野草纸,一面写,一面沉吟,落笔极慢,神情又十分认真。 燕无恤寻到她的时候,纸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整整一页。 苏缨主动将信件交给他看;“你帮我瞧瞧,这样写,我阿娘看不出来甚么吧?” 只见信上满纸的春景,说浮游山的山水幽静,老松奇形怪状。还写了山下的春耕,嫩绿稻芽儿,放牛的小童,皆是这两日所见。 她文字悠慢舒缓,读在眼中,竟也觉闲适透纸而来,燕无恤微微一笑道:“当初你才出家门时,满纸江湖事,现今反倒都说春景,半点不提有奇遇。你阿娘一见必知有异,你不如将你初时编故事的本事拿出来,虚虚实实,反倒让她放心。” 苏缨提笔正沉吟间,忽闻外面敲锣打鼓的响起来,人群中一阵喧嚣,继而都朝声源涌去。 苏缨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 燕无恤道:“戏班子,昨日有人张了野布告,说是今天要来演一出跣足杂剧。”见她目中露出跃跃欲试之情,便道:“跣足戏很热闹,也有些武艺编排,去瞧瞧,与你家书有益。” 靠近布台处,鼓点愈急,大锣惊鸣。燕无恤一听,面色便浮起兴味。 跣足剧是流传于岭南的一种杂剧,伶人赤足,饰鸟羽,面涂朱,有湘楚淫祀之风。这是近两年才在西陵流行起来的一种剧,取打闹玩笑,博人一乐,看个热闹。 苏缨将目光对准戏台一角敲鼓的人,那是个身材高武的大汉,肌肉遒劲,面上施朱。敲的乃是岭南特有的乐器,足有一人高的水鼓。 大汉力道正宗,手持一柄白蜡木锤,铆足了劲往鼓面上敲,声音洪亮,一声声如打在心间。 水鼓每密集的响一阵,人群中必起一阵高喧吆喝。 三四个赤了半身,戴着面具的伶人应和鼓点,在戏台上又是翻筋斗,又是叠罗汉,还有一个少年掌着说角,调侃儿幽默,惹得观众哄堂大笑,不时便有小钱飞出去,哗啦啦落在地上。 旁边响起了议论声。 “哪来的戏班,好地道精彩,数十年没见过这样有真本事的跣足戏了!” “瞧敲鼓那个,那才是真本事,人高的水鼓,敲得恁好!” “村里打哪处请来的?从前怎么不来?” “……” 苏缨也看得入神,不时喝彩,激动处想要慷慨打赏,摸到只有几个稀稀落落小钱的荷包,只得生生忍住了。 戏到中场时,翻筋斗的伶人退去,敲鼓大汉走到正中来,道:“某走村窜巷,今日遇到最捧场的,心里喜欢。我这人,一喜欢就技痒,给你们露个真手!都说水鼓赖水音,无水不好听,今日我敢把水都放出来,装两个人进去,再敲与诸公听!” 四下里,噫吁了一片。 只见真有人将大鼓直起来,鼓边一面敲开一口,放了水出去。 敲鼓大汉便问谁肯入鼓中去。 四下里无人敢尝试。 敲鼓大汉请到了燕无恤身上:“这位爷,见您身姿挺拔,器宇不凡,装旁人都没有装你更教人服我。” 燕无恤余光瞥见苏缨一脸好奇,目光期待,寻思着横竖闲来无事,便点一点头,应允了。 敲鼓大汉又指苏缨:“那就请爷带你身旁的佳人一并,让我敲一出阴阳恰合的妙点来!” 苏缨喜这鼓新奇,跃跃欲试,无不允的。 这一出鼓中盛客,旁人起哄之声更沸,几欲将房顶掀开。 这水鼓平放地上时,足有苏缨这样高,一旦立起来,更是比燕无恤都要高一些。 庞庞然一个大鼓,立在戏台中间。 燕无恤先托着苏缨,在伶人的相助下从撬开的口边装了进去,随后也进了鼓中。 鼓缘合上,一时只有二人。 这鼓应当常常表演过装人的戏码,故用厚厚的木板又作了一个隔断,免鼓面落锤敲到人。鼓中空间逼仄,不得不紧紧贴在一处。到此时,苏缨方察觉出不妥来。 春衫很薄,几乎能轻易的透过两重不聊感受到紧贴一处的躯体,燕无恤身上的气息,兜头兜脑的将她裹挟在内。 鼓中昏暗,燕无恤看见一息之隔,苏缨晶莹如雪的肌肤,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寸一寸覆上薄红。先是脸颊,然后是有小小一个耳眼的耳垂,最后是纤细的脖颈。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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