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时分,天还未亮,燕老二就到了东来桥。 阿曼期期艾艾的跟在他后面,问胡牙三:“那个钱瞎子真的可靠么?怎么会在墨老爷家呢?小姐真在他家,不会不告诉我呀。” 胡牙三冷哼:“信不过就罢,我反正只能帮到这了。” 燕老二往后狠瞪一眼,示意二人闭嘴。 墨府大门紧闭,里头没有丝毫人声,把门儿的人也没有,整个府邸死寂一片。 他走到衔紧铁环的门口,拿起铜环就要拍门,被胡牙三拦住。 “里边有点不对,走后门。” 看到后门也紧紧闭着,胡牙三道:“不妙,但凡大户人家,这个时候媳妇婆子们早就从后门忙活起来了,后巷一定有许多卖菜卖油卖炭的,他家这个时辰还安安静静,倒像是没有住人。”阿曼也应声:“是啊,我家从前早就开始买菜了,后巷子什么人都有,比外面的集市还热闹哩。” 燕老二上前拍了拍后门,无人应答。 他拍门的力道由缓至疾,怦的一下,那看似坚固万分的门裂作两边,轰的一声,从里倒在地上。吓得阿曼跳了一跳。 胡牙三不由得咂舌:“兄弟,你还有这手?” 燕老二说:“门本就是坏的”先走了进去。 胡牙三跟在后,看那断在地上,又粗又重的锁,打死也不愿信。 一日之前还繁盛万分的墨府,此刻陷入一片死寂之中,门房没有人,院落中空空荡荡,大堂、卧房均找不见一个活人。 阿曼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池塘中交颈缠绵的鸂鶒道:“燕二爷,看那处,是鸂鶒。我家小姐最喜欢那种紫鸳鸯,一般人家中没有养,她一定在这里住过。” 阿曼顺着小径靠近鸂鶒嬉戏的一片池塘,寻到一旁的院落,每走一步,就惊叹一声:“是,是,和家中的卧房一模一样,决没有错。” 燕老二随她走到院中,丛丛青竹摇曳,绿影森森,一片细腻幽微的甜香迎面拂来,窗边还有琴,华美的钿塌上绣被半掀,似犹有温度,几案头香炉烟残,一旁搁着一个镌刻了花鸟的银色袖筒,拿在手中,上面银铸的莲蓬空心,随着动作发出轻轻的铃声。 这香味似有似无,燕老二鼻息极灵,闻出来是初见苏缨时她身上的味道。 房间里的装扮,仿佛住在这里的人才醒来,出门去看鸳鸯戏水。 本该如此的布局,人影却半个也没有。燕老二心中涌起不安之情。 阿曼仍懵懂,见他握着袖炉不说话,以为他正看里头的香,笑盈盈道:“这是我家小姐自己配的苏香,有梨,白檀,苏花汁子,三熟蜜,好闻罢?” 正此时,胡牙三呼声从外传了来:“快,快来看!后院有血!” 那是数株桃树之下,厚厚一层柔软花瓣上散落的斑斑血迹。 并不多,只是星星点点,亏得胡牙三耳聪目明才看的出来,其中有一处血迹最多,花瓣凌乱,似有人在地上翻滚过。 燕老二捻起一片花瓣,借微微晨光,看上面淡淡的血迹,这轻巧的一抹红随着初生朝阳刺向瞳孔,令他眼睛眯起,眉头紧蹙,心中盘绕的隐隐不安达到了顶点。 第17章 追芳踪走街串巷 墨家虽是外来户,然而来西陵定居已逾百年,家中还出过两个邻县里的小官,家族正呈蓬勃向上,枝繁叶茂之迹,按理说正是在这里和邻县士族互相联姻,繁衍生息,扎根固本的时节,却几乎在一夕之间,锁上大门,走了个干干净净。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墨家在一起的苏缨,此时又在何地呢? 阿曼远远见到庭院里的血就哭了,瑟瑟缩缩的躲在门口不敢细看:“这里不是杀了个人罢?” 燕老二道:“血少较淡,不会是杀人。”轻轻一搓,花瓣在指尖化成浆子,陡然,一股极淡极淡的气味从指尖传了来,花浆遇热,浓郁的桃花汁辛酸的气味中,夹杂了一股似有似无的白檀香味。 他心中一动,往地上看去,唤阿曼:“你过来。” 阿曼发着抖,走得极慢。 燕老二心中正焦急,断喝一声:“速来。” 阿曼被唬得浑身一颤,委委屈屈走过去,燕老二从地上小心翼翼捡起另一片花瓣,只见上面有花粉一样浅浅的粉末,几乎就和花粉混为一体,然若仔细分辩,其上夹杂糙米的颜色,细腻均匀,似是香末。 阿曼拿在手中,伸手抹了一层闻,忽如遭雷击一样把花瓣扔了去,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是……是苏香的香末……这是小姐、是小姐的血!” 燕老二目光聚在花瓣上,视线慢慢逡巡,走到门边,又能看到一点极淡极淡的粉末。招呼胡牙三:“去借条老狗。” 胡牙三立刻想到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