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当未瞧见。 好个卓乙琅,好个不安生的羯族。 他昨夜扎营在天寿山脚下,有意以身为饵,的确诱得一批人及早行动,却是后来从一个死士嘴里撬出了一颗珍珠。他当下便猜知纳兰峥有险,不顾臣子劝阻,执意连夜回返。 侍卫们起初还跟得牢他,不多时就被他甩出了老远。他孤身奔马,知晓前路必设有埋伏,却是一思及宫内或有的情形,便顾不得许多了。 那一路足足几十名杀手,他只手中一剑,佛挡杀佛。 到了日头渐高时,卫洵率军来迎,他方才得以彻底摆脱那些人,心无旁骛,马不停蹄地回赶。 整整一夜,他杀红了眼睛,直至眼下仍未消散那股戾气。 众人见此情状,赶紧跪伏下来行礼,他一句“平身”都来不及说,只问:“皇后呢?” 婢女答了,就见他大步流星地朝内殿走去。身后的男人们只好停了步子。 湛明珩一路往里,瞧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真可谓触目惊心,因此走得愈发地疾,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到得近了,便闻纳兰峥孱弱不堪的呼痛,一声复又声。这短短一路,于他而言漫长煎熬得宛若是在被人剔骨削肉。 他的一腔怒火,到得如今悉数化作心疼。 她究竟……究竟是如何脱险至此的。 他一步跨入内殿,一干婢女回头望见他来,赶紧上前阻拦道:“陛下,不可!”九五至尊,如何能出入这等污秽之地。如此不合规矩,亦是不吉利的。 湛明珩扫她们一眼,伸手一搡:“滚!” 屏风里边,岫玉听闻动静,忙奔出来,一眼看见他这一身血泥,劝道:“陛下,您若真要进去,先且净手沐浴,否则恐叫娘娘染病!” 湛明珩这才顿了步子,紧紧咬了阵牙,竭力按捺下心内急切冲动,道:“……你告诉她,我很快就来。” 纳兰峥实则已听见外边动静了,那一声中气十足,又急又怒的“滚”,不是湛明珩还能是谁。但她此刻当真没了余力去思量回应。她的脑袋愈发地晕沉,视线亦十分模糊,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瞧见一名稳婆匆匆忙忙出去,过后,湛明珩就来了。 她一身狼狈,脸色惨白,双唇毫无光泽,一双眸子尽是迷蒙水汽。湛明珩喉间一哽,到得她床榻边弯身屈膝,攥紧了她的手,万语千言不得开口,最终只说:“洄洄,你别怕。” 纳兰峥晓得无人拦得了他。虽知如此不合适,却因了解他对她的执拗,故也不说多余的话了。她只憋着股劲,哭着冲他摇头。 湛明珩微微一滞。在旁人尚且不懂她这番意思时,他已先懂了。 方才稳婆出来了一趟,与他说,时辰太久了,得做好大人小孩只保一个的准备。他当然选择保纳兰峥。 如今显见得她是猜得了此事。 他一阵无言,知道多说无益,根本骗不了她。见她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便俯下身去,随即听得她艰难开口:“湛明珩……我不要你做选择……” 从前她不愿他在大穆与她之间做选择,如今亦不愿他在孩子与她之间做选择。 她贪心,也希望他贪心。选择一个便等于舍弃另一个。他这半辈子已然够苦了,她不想他再有所失去。 这个孩子,她必须生下来。 湛明珩心内酸楚,眼圈竟也发了红,蹙着眉头攥紧了她的手道: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