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褪下来了大半。 辛鞍平时那么口无遮拦没皮没脸的人,当众被扒了裤子反而知道羞了,着急忙慌地系腰带,一边系一边往师父身后躲,那瓦片就噼噼啪啪往下掉,他还气急败坏地指那些嘲笑的人,喊大哥快揍他们。 狼奴没揍他们,因为连师父都在笑,还指挥他把那些掉下来的瓦片都及时接住,别都给砸碎了。 狼奴全都接住了,但是辛鞍的面子也都丢尽了。最后他坐在修好的屋檐上不肯下去,饭也不肯吃,和所有人赌气,特别是跟他赌气,说他不配做他的大哥。除了吉鸿和杜颂,其他人都懒得哄他下来,他就在屋檐坐到了天黑。 狼奴那时候还没完全学会与人交往,见他一副要哭的样子,就一直学着殿下曾哄自己时的做法,拍他的背,让他别哭了。辛鞍抱怨他在哄小孩儿,说男人和男人之间,得用男子汉的方式发泄情绪。 狼奴才不明白什么男人女人,他顶多给他丢帕子擦眼泪。最后辛鞍抱臂哼气道:“我要喝酒!要喝赖志诚藏在床底下的西凤酒!” 狼奴为了哄这个烦人的小弟下来,把刚睡下的赖志诚推醒了,找他要酒喝。赖志诚不肯,说小屁孩儿喝什么酒,顶多尝点果酒算了,他底下那西凤酒怎么可以给你们糟蹋。 最后他拿了坛海棠酒,说反正那小子没喝过也尝不出来,糊弄糊弄算了。赖志诚见他犹豫,又让他去找刀疤余做点好菜佐酒,其实辛鞍就是觉得没面子才闹脾气,现在肚子饿了还不好意思承认,弄点好吃的给他喂饱就成了。 狼奴照做了,半夜敲响了刀疤余的门,让他给自己钥匙,他想做进厨房做点菜。 刀疤余骂骂咧咧地起来了,但不肯给他钥匙,披着衣服叼着烟斗带他进了厨房,边骂边炒了盘花生出来,又切了两斤熟牛肉、半只烧鹅,还挑了对卤鸭腿和翅子。 刀疤余帮他把这些东西都弄到了屋檐上,然后也不肯下去了,抽着烟斗指他怀里抱着的酒坛:“辛辛苦苦给你们弄半天,酒也不舍得给我一口尝尝?” 狼奴没想到刀疤余也想喝酒,只带了两只酒碗上去,刀疤余干脆给他俩各倒一碗,自己拎着酒坛往嘴里灌了。 辛鞍就在旁边一手塞牛肉一手塞烧鹅,含糊地喊好,男子汉就算流泪也要把泪流到酒碗里。 可到后面他一碗酒还剩个底子没喝完就醉了,靠在他肩膀上说,“大哥,你永远是我大哥。” 狼奴当时一身衣服都被熏了酒气,真是好嫌弃他。 刀疤余控尽坛底最后一滴酒,打量着他们的眉眼,看了好久才说,他们很像当年的辛指挥使与安国公江霖,他们之间也是这般要好。 没过一会儿,金参带着几个锦衣卫校尉提了三四只大箱笼从前院那过来了,说要帮他收拾东西。 狼奴收回思绪,让他们放下箱子就可以了,他想自己收拾。 金参今年已经二十来岁了,为显得自己成熟了,唇上蓄了胡须,见他这反应就笑了。狼奴不愧是被狼养大的孩子,领地意识从小就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也不喜欢人进他的房间。金参让人把箱子放下,又嘱咐他一会儿记得去饭堂吃饭,这才走了。 狼奴屋里东西确实不少,他见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想送给殿下,可他能与殿下见面的机会太少了。好多东西放着放着,他就觉得没那么好了,不好意思再送给殿下,但因为是花钱买的,也舍不得扔。 他还经常学着做东西。几年前董珏帮他寻到了一块极好的大木料,他不敢浪费,一有空就去看人家怎么造房子,就这么看了半年才开始雕楼阁灯。前后花费两三年的时间,他才给做好了,虽然没灯会上的那盏精致,不少细节都挺粗糙,但在夜里点亮挂起来,也很好看,似一座仙阁。 恰缝那场洗清内阁的案子,今年上元节的时候他没能亲自把灯送给殿下,只好托人传话,让殿下派人拉进宫去。可惜殿下说,她已有那个灯了,再不用别的,要他自己好好留着。 狼奴喜欢给殿下做东西,做她喜欢的,或是需要的,但殿下拥有的太多了,能为她做东西、送东西的人也太多了,并不在意他送的丑灯笼或是丑衣服。 狼奴那几年常为这样的事伤心,但慢慢的也习惯了。殿下不想要就是不想要,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他不能因为自己很想殿下接受,就要殿下一定接受。殿下之所以是他的殿下,是因为殿下本就可以完全凭着自己的意愿决定任何事,包括对他。她想怎么对待他,就能怎么对待他。 纵使能够想通,狼奴一看到那只自己努力了很久才做出来的灯,心里还是难过,只好把它送给了辛鞍。 辛鞍倒是很喜欢,又高兴地拱他肩膀说,“大哥,你永远是我大哥!” 狼奴把东西都分门别类收整好,放进箱子里,临要阖上最后一只箱盖时,不知道去哪儿玩了半天的辛鞍抱着一捧拿蓝布裹着的东西神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