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李果从大户家送珠回来,便觉得哪里不对,珠铺的人都凑在一起,在谈着什么,见他一进来,又突然都不再说话,各自忙碌。 赵首对他皮笑肉不笑,陶一舟忙于筹算,李掌柜又埋头在记账,唯有阿棋这个守库房的一时无事可干,冲着李果呵呵笑着,说:果子你回来啦。李果投去不解目光,阿棋灰溜溜逃回库房。 这些人显然在谈些什么,还不想被自己听到。李果想自己在珠铺里一向干着最累的活,从无怨言,尽心尽力,不怕人闲话。 没做多想,李果又自顾去忙活,整理散乱的珠屉。他在整理的过程中,总觉得背后赵首的目光,似乎要将他背部烧穿洞,然而近日着实没得罪过他,李果也无可奈何。 午后人多,不时有买珠人,众人忙碌,李果忙进忙出,爬上爬下(攀木梯取珠),片刻没歇息。 李掌柜瞅着李果转得像陀螺的身影,他轻轻叹口气,他对李果特别赏识,他这人掌管珠铺也有二十年了,比李果聪明的伙计,他可见过不少,而比李果聪明又勤快的伙计,寥寥无几。人都有惰性,想偷懒,能躺着绝不站着,李果却是个闲不住的人,有时在铺中歇会脚,他的眼睛也要四处瞅瞅,找事干。 李掌柜想,身为长辈,若是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总还是要善意提醒。 “果子,你随我到库房拿珠。” 李掌柜喊走李果,李果还真以为是要拿珠,无知无觉跟上。 两人离开铺厅,前往库房,李掌柜走得慢,站在库房外说:“果子,我有话跟你说。”李果不解,愣愣说:“好。”李掌柜说:“我就不跟你绕弯弯,直说吧,有人看到你和馆妓在一起,你别问是谁和我说,我就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李掌柜的话语不急不躁,仍如往常慢条斯理。 李果听到这话,心中大惊,昨夜跟绿珠在妓馆后院相别,可是被谁瞅见?抑惑是往时,在妓馆跑腿,可是不巧和谁撞着面,而自己没察觉。李果还在思虑怎么回答,却见李掌柜直视自己,目光严厉。 “有、有这事。” 李果垂下头,心里懊悔万分,怎么就在决定再不去的时候,节外生枝,也是旧债难消。 李果话语一落,李掌柜那张老脸皱起,显然很失望。 “掌柜,我……” 十有八九是被当成去狎妓,可是李果并不是,他是去当闲汉,唉,还不如狎妓的名声呢。 “你入沧海珠时,我和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李掌柜责问。 “需是淳良端正的后生,不收奸恶之徒。” 李果还记得,想当珠铺的伙计,可是要家世清白,为人淳厚。 “你这下倒是记得了,去妓馆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才多大,就不学好。”李掌柜声音严厉,赌嫖是珠铺的大忌,因为赌徒会铤而走险,嫖则容易倾家荡产,珠铺卖的是贵重之物,若是伙计行事不端,将为害深远。 “掌柜,我再不去,真的。” 李果急得要落泪,心里更是难受万分,让一向器重他的掌柜失望了。 “是老陈(陈其礼)将你人带来给我,若是不悔改,我也只能将事情实说,将人还给老陈。” 李掌柜无奈叹息,他就看在老陈的面子上,以及他也不想绝李果的后路,再给李果一个机会。 “谢谢掌柜,我一定改!” 李果点头如捣蒜,他这是有苦难言,他这人怎么可能去狎妓,但凡要花费钱的事情,他都要三思又三思,吃顿饭都要精打细算。 “去吧,到库房里拿匣丙珠。” 李掌柜叮嘱,独自折回铺中。 望着李掌柜离去的身影,李果想,怕什么来什么,真是悔不当初。 推开库房门,阿棋躲避不及,仍是趴在门上偷听的姿势,对上李果的脸,阿棋十分尴尬,赔着笑脸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