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穷的人家,有汤喝都不错了,你当是干部家庭,咱能吃得起稠饭?”老太太说。 “驴蛋妈,我吃稀的,稠的给你吃吧。”宋大爷也是看儿媳妇那碗汤太清了,把自己的一碗糊糊,换给儿媳妇了。 好吧,宋青玉向来偏心眼,盛给她爸的都是最稠的,盛给别人的,那都清的能照见人影儿。 “爸,你是咱家的主劳力,你就该吃稠的。”宋青玉说。 宋大爷重重吭了一声:“向晚,赶紧吃,甭理别人说啥,爸知道你的委屈。” 公公人倒还是不错的,端起稀饭呼噜噜的,就开吸了。 他吃饭的那种香劲儿似乎把所有人都给感染了,尤其是驴蛋和狗蛋俩,吃谷垛子吃的可仔细了,要掉下一点渣渣来,俩人都会用手指头抿上,然后往到嘴里,还要唆一唆手指,就好像那谷垛子格外香甜似的。 小吱吱两只眼睛明亮的跟小珍珠似的,特专注的看着妈妈的嘴巴,看妈妈喝一口,嘴巴就要抿一下。 这孩子已经有一岁了,但是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顶多不过七八个月大小。 苏向晚从碗里蘸了一点粥给她,她小嘴荒不择口的舔着,吧唧吧唧的,吃的可香了。 苏向晚把谷垛子,粥全吞到了肚子里,回屋就躺下了。 她静静儿的躺着呢,就听见外面老爷子和老太太又在吵架。 当然,为的是啥,还不是儿媳妇闹自杀的事儿。 老太太觉得,儿媳妇这就是丢人现眼,干脆让她回娘家算了,要不然,等自家老二回来,还不知道她得发什么疯。 老爷子不停的在那儿劝老太太呢,毕竟儿媳妇只说了个喂驴喂驴,而喂驴,确实是儿媳妇一大苦差事,他的意思呢,是让老太太把一直在老丈人家的宋老三叫回来,夜里帮大儿媳妇给驴添添草,大儿媳妇不就不闹了吗? 但老太太不愿意啊,毕竟在她看来,老三能住在老丈人家,又没费家里的粮食,为啥要给家里干活儿? 而且,她觉得吧,自己的儿子原本好好儿的在外面工作呢,就是苏向晚去探了一回亲,儿子才死的。 这证明啥,证明苏向晚就是个克夫命。 好吧,她这种歪理,一般人跟她是讲不通的。 宋大爷平常没话,但是人个头高,力量足,也是整个宋家庄,唯一一天能挣十二个工的男人。 这不,大中午的,他还得喊上驴蛋,一起上山修田梗,这样,一天能多挣五个工分。 走的时候,他还再三叮嘱呢:“一定让向晚少干点儿,她还要奶孩子。你们也不要再提啥克死丈夫的事儿,生死有命,老大的死咋就能怪她了?” 宋老太撇了撇嘴,没说话。 驴蛋趁着空儿还进来,安慰妈妈呢:“妈,我下午能挣三个工分,你安心睡啊,万事有我呢。” 才六岁的孩子啊,把个土筐子往背上一背,故意走出个八字步儿来,跟着他爷爷,四平八稳的走了。 农村么,到了大中午,除了不怕累的男人,这会儿都午睡了。 不过,苏向晚搂着小闺女睡的正美着呢,就听外面宋老太高声说:“下午这么分配,我去锄田挣三个工,狗蛋跟着你妈去地里锄谷子,挣两个工,老三陪他媳妇去看病了不在家,就不用上工了,青玉和金贵就在家给咱们作饭,好不好?” 睡的正香的苏向晚给吵醒了,怀里的小吱吱也哭开了。 孩子的哭声并不高,而且这孩子两天没吃饭,哭的跟老鼠叫似的。 这时候,外面忽而传来一阵喇叭声,里面奏的,是响亮的《北京的金山》上。 这是集结号,听到集结号,所有人就都必须赶到公社报道,然后统一集中分工,上工挣工分了。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