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身体不受大脑指挥,挣扎几次,终于没能抵挡住周公的威力,到底合上双眼,呼吸渐渐变得规律。 秦璟的动作没停,继续梳着怀中人的发。 单臂枕在脑后,声音渐渐消失,随着桓容闭上双眸,却没有一同入梦。只为贪恋这一刻,试图在掌心留住珍惜的温度,将一切牢牢刻入脑海、印入心底。 室内变得寂静,偶有风溜进窗缝,带起一阵灯火摇曳。 随着夜色渐深,桓容睡得愈发沉,两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仿佛断开的玉玦重新合拢,从盘古开天辟地时就该这般。 静谧、安详;亘古,久远。 桓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也不知是何时被移到榻上。 翌日天光大亮,从一夜好眠中醒来,身边早空空荡荡,枕边一片冰凉。手覆上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一下接着一下,格外的清晰。 桓容静静的望着帐顶,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十年。 十年…… 十年之间会发生什么,十年之后又将如何? 桓容闭上双眼,空白的脑海突然被各种念头塞满,纷乱如麻,一时间理不清思绪。 又过了片刻,脑子里不像有十五面铜锣一起敲响,桓容方才起身唤人。 “陛下,早膳已经备好。” 宦者服侍桓容洗漱更衣,对于昨天的事,只要桓容不开口,完全是只字不提。 “什么时辰了?”桓容问道。 “回陛下,已将辰时末。” 桓容点点头。 巡狩在外,规矩无需太过计较。回到建康后,这个时辰起身,百分百会错过朝会。 仔细想一想,所谓君王不早朝,未必真是红颜的锅。当然,不能说百分百没有,但一周七天,天天都要五六点之前起身,意志不够坚定,真心有点熬不住。 用过早膳,谢安和王彪之联袂请见。 “陛下不日将要北行,定约之事不当拖延。”谢安道,“如定约之事顺利,陛下启程之时,无妨邀秦将军同行。” 桓容往北巡狩,秦璟也无意在吐谷浑久留,姑臧又为共管,同行实是理所应当。 再者,有秦璟同行,亦可提防长安突然下黑手。 有前例在,秦策真敢这个时候动手,父子间的矛盾定将进一步加大,完全摆上明面。将事情稍加润色,继而宣扬开来,更会让天下百姓不耻。 “好。” 桓容采纳两人建议,重新翻阅过之前草拟的条款,确定没有漏洞,立即着人去请秦璟。 秦璟来得很快,同行还有张廉和两名谋士。 说是谋士并不尽然,在秦璟麾下,无一人不能上马持刀,冲锋陷阵。纵然顶着谋士之名,五官清俊、气质儒雅,一旦上了战场,砍瓜切菜半点不耽误,甚至比胡骑更加凶狠。 双方都有准备,同时列出条款,划出底线。在彼此能接受的范围内讨价还价,逐条进行商讨。 最终,定下以白兰城及治下换西海郡,以工匠换皮甲海盐。 秦璟放弃共管白兰城,保证不涉足莫何川和吐谷浑境内。作为交换,桓容以合理的价格市其刀兵弓箭,但对数量和种类有所限制。并且约定,一旦长安和建康发生冲突,这项交易立即作废。 关于兵器之事,桓容和王彪之未能达成一致,却得到了谢安的支持。 有舍有得,该让利的时候就不能固执己见。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定约很不现实。 骑兵固然勇猛,却并非没有制衡之法。只要做好把控,留下充足的时间准备,以武车和战阵为基础,挑选勇猛之士,必能有克敌制胜之法。 在那之前,他需要时间,进一步集中君权并练兵备战的时间。 同样的,市给秦璟武器,也能进一步加深长安的猜疑。 桓容承认自己不厚道,但关系到政治,以厚道准则行事,到头来只能害了自己。 以秦璟的头脑和经验,未必不知道此举背后用意。猜出桓容的打算,依旧定下此约,必是早有考量,已然做出取舍。 讨价还价的过程无需细说,只需概括成八个字:唇枪舌剑,寸土必争。 桓容彻底见识到,古人的谈判技术有多么惊人。 撸起袖子上? 完全是小儿科,压根不足以形容! 若是将说话的技巧比作兵器,绝对是狼牙棒抡圆了往下砸,一下比一下重,不砸到对手头晕眼花绝不罢休。 谈判持续整整四天,到第五天,条款的方方面面,包括每一个细节都做过讨论,双方才终于达成一致,将最后定下条约刻上竹简,落下印章。 桓容邀秦璟同往姑臧,秦璟没有犹豫,欣然应允。 莫何川治所已走上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