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并未亲眼目睹,只听父辈口头讲述也是与有荣焉。 “当时,这附近州郡的汉子多到码头找谋生,赚到的工钱足能养活一家老小。我祖辈上曾在码头做工,因为通晓几句蛮话得都亭长赏识,纵然未有官身,也积攒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说到这里,船夫忽然停住,表情从怀念变为苦涩。 “可惜后来闹了黄巾贼,天下大乱,又有胡人侵扰,往来的商船越来越少,码头上日渐零落,最后竟至废弃。如今偶尔有商船行过,到底不比先前。” 桓容静静的听着,从船夫的话中,可以联想出此地当年的盛况。 现如今,繁盛的景象皆无,仅剩下破败的码头和一座孤零零的茶肆,供人追忆昔日曾有的繁华和喧闹。 用过茶汤,船夫说什么也不肯在舱室内久留。 桓容没有勉强,令健仆备好蓑衣斗笠,亲手交给船夫。 “谢使君!” 船夫穿上蓑衣,发现内里加了一层布,少了两层草茎,比寻常轻便许多,防雨的效果却格外好,不由得掀起查看。 “莫看了,里层加了油布,仅有盐渎的工匠才懂制法。” 见船夫面露惊讶,健仆很能理解。 想当初他穿上这身蓑衣,表现不比对方好上多少。知晓制作油布的材料,下巴差点掉地上扶不起来。 “这样的蓑衣得值多少绢?” “这个倒不清楚。”健仆琢磨了片刻,道,“单是制油布就耗费不少,真要算,这一件至少顶一家整月的口粮。” 船夫当真被吓了一跳。 健仆没有再说,转为询问何时能继续启程。 “雨水稍小些就能离岸。”船夫道,“这船足够大,吃水又深,应该无碍。” 健仆点点头,戴上斗笠,转身走向船尾。 船夫又掀起蓑衣,小心摸着里层的油布,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家整月的口粮啊! 按照后世的话说,士族郎君真会玩,庶人百姓当真是承受不来。 大雨下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正午过后方才减小。 岸边的茅草屋缺了半个屋顶,已是摇摇欲坠。破旧的幌子依旧顽强的系在竹竿上,随江风飒飒飘飞。 船队在雨中启航。 奔赴幽州之前,桓容计划同郗愔见上一面。 一来交接庾希府中的藏金,当面清点清楚;二来同对方商量一下,能否在射阳等地开通商道,允许盐渎的商队在水路之间往来。 荀宥和钟琳都赞同此议,荀宥更趁机提出,可以桓容辖下的徐州两县换取射阳。 “明公为幽州刺使,必定常驻州府。盐渎近海,彼此相隔数县,交通极不方便。仆以为可同郗刺使商议,以明公手中两县换射阳一县。” “明公貌似受损,实则获益不小。郗刺使则可将两县归入辖地,重新收取赋税,未必不会答应。” 桓容仔细思量,认为荀宥此言有理, 只不过,不经朝廷就这样换地妥当吗? “并无不妥。”钟琳接言道。 “仆曾查看朝廷对侨州郡县的合并重置,不提其他,单是幽州便有数次重划,最近的一次是在隆和元年,距今不过十载。” 桓容顿觉诧异。 他翻阅过府中不少文献,还请南康公主帮忙搜集资料,结果仍不如钟琳和荀宥知道得详细。 “此事无需提前报知朝廷,明公和郗刺使达成默契再上表即可。” 桓容看看舆图,又看看对面两个舍人,这就是所谓的先斩后奏? 荀宥和钟琳齐齐点头,表情中带着欣慰,明显在说:明公可教矣! 桓容:“……” 有这样的智囊团,他想不走上权利巅峰都难。 三人商议一番,最终定策,能换来射阳县最好,换不来也要设法在此地设立驿站,并且同该地县衙打好关系。必要时可以说通对方,不要阻截官道,断绝幽州和盐渎的联系。 “这就是所谓的飞地啊。”看着舆图,桓容不由得发出叹息。 “飞地?”荀宥惊讶挑眉,想了片刻,旋即笑了,“明公常有智慧之言。” 桓容咧咧嘴,意识到自己把脑子里想的说了出来,难免有几分尴尬。 “过京口之后再往盐渎一行。”桓容道。 “明公可是担心武车之事?日前敬德来信,已遵照明公吩咐,赶制八辆武车送去北地。” 桓容摇摇头,他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如今盐渎人口增多,胡人往来愈发频繁,还有海船靠岸,县衙的人手忙不过来,需要增设散吏。” 仅是一年多的时间,盐渎就由破败转为繁华,石劭坐镇城中,将南北贸易做得风生水起。不是桓容背景够硬,郗刺使与他又有联盟,估计这块肥肉早被叼走。 “我今为幽州刺使,盐渎需有新县令。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