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褚太后定下决心,不再如之前一般忧心天子不上进,也没心思继续提点庾皇后,而是遣宦者向天子传话,请他来见自己。 “大司马两次北伐,取回失地。今镇守姑孰,于国有功。前番上表再请北伐,陛下当予以褒奖。” 褚太后的目的很明确,桓大司马一日没反,就要一日稳着他。至于朝中会怎么说,那不是现下该操心的。 司马奕有点懵。 事实上,听过扈谦的话之后,他一直都在“懵”的状态中。 “晋室稳,陛下未免出宫。” 如今再听褚太后之言,糊涂二十多年的脑袋突然有瞬间的清醒。 “太后之意,是要再加大司马殊礼?” “陛下以为如何?” “朕意?”司马奕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至癫狂。 “陛下!” “朕意如何当真重要?朕不答应太后就会改变主意?” 褚太后不言,看着司马奕的眼神有些陌生。 司马奕突然感到心灰意冷,起身行礼道:“如此,便再加大司马殊礼,明言位比诸侯王。” 话落,司马奕转身离开,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背影却显得萧索伛偻。 褚太后坐在殿中,目送司马奕离开,闻听殿门开启合拢,宫婢裙摆擦过地面的沙沙声,突然觉得,身居近三十年的台城竟是如此冰冷。 盐渎县中,喜庆欢闹的气氛不亚于建康城。 石劭从建康返程时,特意带回两艘妓船。 船停码头之后,健仆和乐工陆续下船,数人牵拉一辆木车,车身点缀彩色的绢花。 十五辆花车一字排开,十余名身着华衣的歌女和舞女鱼贯行出,分别登上车首,其后是年少的婢女,不如歌女面容娇美,声如黄莺,也不似舞女身段优美,艳丽过人,却另有一种清秀娇俏,引得行人驻足。 花车由犍牛拉动,自码头沿河岸行走,迅速引来人群聚集,争相垫脚观望,欲一睹美人风采。 石劭留下数名健仆和五六名护卫,助船夫在岸边搭起木台,并留意人群中的恶侠和宵小。 “府君初在盐渎庆贺新岁,总要有些彩头。我同船主定妥,两船停至正月十五。”石劭对领队的护卫道,“十五之后船将启程,你们且辛苦几日。” “诺!”护卫抱拳领命。 待到花车巡行归来,健仆早搭建好木台。 自此至正月十五,美人白日献唱歌舞,夜间便歇在船上,饭食均是自理,只需隔三日上岸采买。 名为妓船,实则更像是歌舞团。 此时没有后世繁多的剧种,民间娱乐不多,这种妓船经过必要引来几日热闹。石劭出手阔绰,两位船主没怎么犹豫便同意前来盐渎。 留在建康固然好,但竞争也实在太大。不如换个地界,还能多赚两匹绢。 安置好河边事宜,石劭携两只木箱返回县衙。 彼时,桓容正满脸苦色,对着一碗七菜羹瞪眼。 他实在是怕了节菜,看着绿色的菜羹,不由得想起五辛菜,嘴里不自觉泛出苦味和辣味。 “郎君请用。”见桓容迟迟不动,阿黍将菜羹推得更近,道,“此羹为新菜所制,加了新磨的稻粉,乃人日节菜。” 桓容瞅瞅菜羹,又看看阿黍,终于咬牙拿起木勺。 第一勺,他几乎是闭着眼睛下嘴。两秒后,预期的苦味没有出现,反而有一股清香鲜嫩融入味蕾。桓容顿了片刻,舀起第二勺,仔细嚼了嚼,当即双眼发亮。 “甚好。” 阿黍撤下漆盘,退到一边。小童送上一碟鱼肉,道:“郎君,这是新得的海鱼,搭配豆酱蒸食,味道很是鲜美。” 自穿越以来,这还是桓容第一次吃到新鲜的海鱼,夹起一片鱼肉送进口中,嚼了两嚼,再停不住筷。 用完七菜羹,将整盘鱼肉全部吃光,桓容仅有半分饱。 阿黍早有准备,半桶稻饭送上,揭开木盖,米香混着热气腾起,稻米粒粒晶莹,吃到嘴里饱满弹牙,不用配菜,桓容能先吃三碗。 石劭走进内室,桓容正端起第五碗。 “府君。”石劭拱手行礼。 桓容咽下口中饭粒,笑道:“敬德回来了,此行可顺利?” “一切顺利。” 小童摆好蒲团,石劭正身端坐,打算等桓容吃过饭,再将事情仔细回报。 桓容又端起饭碗,觉得自己吃饭却让对方看着很不厚道,开口道:“敬德可用了膳食?如果没用,不妨用一些。” 上司请吃饭,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乎,桓容继续守着木桶扒饭,石劭端起碗数饭粒,食不言寝不语,用餐气氛算是“和谐”。 饭毕,婢仆送上茶汤,石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