绔女毫无本事,拿高价砸进高中,被爸妈连哄带骗软硬兼施撵去大学,靠着家传的语言天赋学外语,回来再走关系当人民教师,完成女承母业放羊娃养羊这一套,说实话,充其量就拿个社保,真要计较起来每月工资都填不够她几顿饭钱。 她散漫惯了,对人生也没啥大目标,她妈再怎么夸发小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也休想诈她起来动动。 当然也不妨碍她跟方清樾的姐妹情。 方清樾其人,小名宝宝,不过近几年除了自己也没人这样喊了,这是被父母遗忘也被主人隐藏的名字(所以那天她一听那姐姐喊宝宝就知道有事情,呵,爱情,她这双眼见得太多)。也没什么可说的,她也不理解方家二老怎么就给小草起了这名,爹不亲娘不爱的这么叫也好意思么? 就去年闹出谢碧池那事,自家妈心急得跟热锅蚂蚁似的,恨不得就地把女儿掰弯了给人送温暖去,害,人家亲妈反倒没事人,杀过去就是一通棍棒相加,非要按驴脑袋认错,这又是何必。 噢,不能骂方宝儿是驴。 也不对,就她那倔样,怎么不能说是头小毛驴。 小毛驴儿,略略略。 方宝儿这人什么都好,真的,反正以曲婷婷的标准挑不出错处:遵纪守法好公民,道德水准高,无不良嗜好,讲道理性格好,家境也不赖。这放在谁眼里都是硬条件,明晃晃一大条诱人的五花肉。 可惜,五花肉的情路并不顺利。 照理说以她的性格,有这么多资本可以自矜甚至自傲,可这位偏偏“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姐姐你追山也就罢了,还是个不撞死不回头的主。谢颖谢碧池就借着这点蹬鼻子上脸,不就是高中叁年的同桌吗,那也是情窦初开一方暗恋而已吧,结果大学临毕业,谢碧池混不出头,满脑子想嫁人搏好命,这不就从追求者暗恋者找了一圈,挑中宝儿这块肉,略施小计小嘴叭叭地上来把人勾跑了。 后来呢,宝儿为了她都快和丁阿姨断绝关系了,这几年毫无根基,二十四孝方宝儿四处借钱贷款,供婚房再供女朋友消费,放到曲婷婷身上给她十个胆都做不到,屁话,她那车那房那高消费全靠爹妈,她哪敢尥蹶子大喘气儿啊。 再看谢碧池……她真是干啥啥不行,就一张脸好看,那就继续砸钱买设备帮她做主播呗,这下好了,后面的发展谁也没想到——谢碧池火了,火到钓了个富N代,还一个长甩线到大洋彼岸去,曲婷婷这辈子的惊叹有一半要用在谢颖身上。 无论是和清樾谈婚论嫁,还是出轨华裔富豪,反正性取向为钱可弯可直,心忒脏。 事情终于翻篇儿到了今年,两个老母亲松一口气,丁阿姨也慢慢有点想通,结果母女关系缓和还没几天呢,这家伙又和亲妈断联了。 又是为了女人。 这下曲婷婷都担心这个坎要再绊倒了,那真的要天崩地裂。 饭后方清樾泡了茶,茉莉绿里加了点奶,曲婷婷喜欢这个味道,喝了几口终于长舒一口气,抻直腿瘫在椅子里。 “说说你吧,”任凭自己满肚子万转千回,对面这厮吹着茶梗,依旧这么平静,“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哪有这么好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看上的都叁棍子打不出个屁,我和这种人结婚岂不是判无期徒刑?” “又没问你妈喜欢的。” “没差啦,我也没很中意的,挺多就馋馋身子,真到结婚啊要么聊不到一起去,要么就看不上我懒,”曲婷婷说,“懒不是人性吗,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 “再说了,宝儿你告诉我,爱情是人生的必需品吗?” “不是。” 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曲婷婷再次认认真真地望着她。从小到大,两个人各方面都不同,现实主义者只讲究吃饱穿暖继续做米虫,粗人如她很难费心去体会感性的东西,对方也闭口不谈,这让曲婷婷挺气馁,别人家的小姐妹哭哭闹闹抱头痛哭不是常有的事吗,不能因为她不懂,不会安慰人,连借肩膀都遭人拒绝了啊。 人是不断成长的,她被发小身上的这些变化甩出老远,准确地说离了无话不谈的少女时代,她失去了倾听者和支柱的角色,变得越来越难撬开那扇紧闭的心门,更无法去拥抱她,拉她爬出这堆泥淖。 谢颖毁掉了最后一根支柱,最后一道门缝。 她能做什么呢,曲大头鱼有些难过,蔫蔫地塌肩膀。 “但是婷婷,我……我很难拒绝亲密。” 曲婷婷抬起头,愣愣听着。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我都不是完整健康的。”她又在说抽象的话了,但这次曲婷婷感到了些微刺痛,她眼圈发涨,听发小轻声说道,“我喜欢有人挨近我,不留我一个人,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吃过午饭坐着喝茶……有很长时间可以说话,很安全,也很惬意。” “每一种亲密都有这样的时刻。” “……但不是谁都能幸运地得到爱情。”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