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后头。 六月初,蔷薇正值花繁叶茂,攀在架子上,像道胭脂色的花屏,步长悠扒开篱笆洞,向对面望过去。 洛如花九株,九是帝王数,献祥瑞的人什么都想好了,株株比人高,树皮薄成片状剥落,小枝中空,花色洁白,盛夏时节,白花繁密,素雅洁净,跟旁边浓烈的蔷薇相得益彰。 步长悠从篱笆洞里瞧见对面果然有人,一身绯色官服,背对着她们,于是步长悠看到了他背后的麒麟纹。那人的手也负在身后,右手捏着枝儿洛如花,左手两指勾着交刀把儿,看样子是有预谋而非临时起意,不过这番不慌不忙的样子,倒不像窃花的,而像赏花的。 第7章 窃香 流云立刻坐实人偷花的罪名,她捋了捋袖子,要大干一场,步长悠想拦,没拦住。 流云猫着身,顺着花架走到尽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猛冲过去,想将人冲翻在地,一把制住,可惜冲到跟前,忽又刹住了。 因为看着没有防备正专心致志赏花的人,猛然出手,快得步长悠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他手里的交刀已比在了流云颈边。 流云没遇到过这种阵仗,一下唬住了,她定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与此同时,她看清了偷花贼,好面熟的一张脸。 青年斜乜着花架,声音冷静:“出来吧。” 步长悠顺着架子缓缓走了出去。 流云捕捉到步长悠的气息越来越近,她不敢动,怕颈边的交刀误伤自己,就半哭丧着脸,道:“公主救我……” 青年眼里闪过一丝惊,立刻知道这位公主是哪位。鄢国只有三位公主,大公主和二公主他都见过,眼前这位想必是一直寄养在桐叶宫的三公主。他握交刀的手立即松下来,流云来不及喘气,忙躲到了步长悠身后。 他将花枝和交刀别在腰后,抱拳行礼:“下臣裴炎,不知公主在此,多有冒犯,请公主恕罪。” 才入初伏,山中还留有最后一丝凉意,步长悠站在花影中,在这片阴凉中闻到了花香,她在花香中仔细瞧了瞧眼前身姿挺拔的青年,还是忍不住啧啧赞叹,真是端正,她道:“裴炎,我知道你,你是裴蓁的哥哥,对么” “正是下臣。”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不似方才那一声冷,让步长悠想起午睡时,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窗下的喁喁私语一样,有绵长的错觉,跟他的脸一点不符。他的五官太端正以至于看起来会有些严肃,倘若不说话,会让人生出不近人情的错觉,可他的声音却在破坏他的脸带出来的冷。 步长悠的左手从右手里分出一支小荷花,无意识的转玩着:“裴大人在这做什么?” 他恪守臣子本分,非礼勿视,只垂眸答:“下臣听闻园中栽有洛如花,一直无缘得见,今蒙王上隆恩,赏赐下臣一枝,故而下臣到园中取花。” 一阵风掀过来,吹起她的裙裾,几乎要抚到他,绯白交错,是一副好景。她将吹乱的发丝拂下去,竟不想草草了事,于是往洛如树旁走了走,白花密密匝匝的涌在枝头,风一吹,正簌簌往下落。她道:“裴大人,我很久没见过他了,听说你在他身边,想必什么都知道,鄢王还好吗?” 鄢王……这样生冷的叫法,大约是心有怨憎吧,裴炎道:“王上躬安,只是国事繁忙,他无暇分心,除了在朝的太子和王子,其他的夫人和公主也甚少能见到王上。” 步长悠有些诧异,因为他在开解她,她转过来,面对着他,决定领这个情,于是转移了话题:“裴大人,我没有出去过,不知民心如何,鄢王是个明君吗?” 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难题,鄢国的臣民甚至包括鄢王自己可能都无法评判他是否是明君,裴炎只道:“功过是非应由后世评断,下臣身在人臣,怎么说都有歌功颂德之嫌,但若只问臣心中所想,王上躬勤政事,知人善任,从谏如流,确是一代明君。” 步长悠曼声道:“不是因为他重用裴家,裴大人才这么说?” 又是一个难题,好在没什么攻击性,像随口一问,怎么答都不会被追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