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后来杨老嬷嬷的二儿子考了个功名,秦家见她的儿子争气,念着多年主仆不易,便扶植栽培了一把。他家得了个芝麻小官,又有秦家撑腰,一向过得不错,无人敢欺辱,杨老嬷嬷觉着此生圆满,便不在秦府做事,随儿子离开秦府生活去了,至今已有三五载。 她大儿子回道:“回太太的话,昨晚动身的,住了一夜客栈,早饭在路上时吃过了。” 杨老嬷嬷牙齿掉了几颗,眼皮松松垮垮往下垂着,看不清瞳仁,颤颤巍巍说了句:“吃过了。” 秦府中资历最老的奴才,就属杨老嬷嬷了,阮芳舒极敬重她,旁人更加不敢怠慢,小辈分的主子也都过来看望。 秦婵秦妙都到场,也陪着寒暄客套一阵,秦婵忽瞧见一起来的两个女娃儿,正在东看西瞧,她大儿子便道:“这是奴才的女儿,这是奴才弟弟的女儿,两个孩子打小就没见过什么世面,今日领她们来太太府上看看。” 原来这两个女孩儿是杨老嬷嬷的孙女。阮芳舒道:“你们带着孩子多来府里走动,自然是极好的事,我们府上也有两个小年纪的哥儿姐儿,让他们都在一处玩儿更热闹。” 秦妙叫人拿些点心水果,给两个孩子吃,只是两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都看中了一个火红的大石榴,互相抢不过便哭闹起来。 杨老嬷嬷瞧见了,生气地用拐杖碰地:“两个小猴崽子,这里是咱家主子的府上,岂容你们这般吵闹,惊扰了主子!”吓得女孩儿们止住哭泣,不敢再吭声。 阮芳舒只说不妨事,小孩子争抢哭闹是常有的,不值得动怒,这件事才算过去。 秦妙给杨老嬷嬷沏了一碗面茶,撒许多瓜子仁和黑芝麻,亲自端过去道:“嬷嬷吃些面茶,路上吃的东西不如家里的好。” 杨老嬷嬷应了一声,舀起一勺面茶,待拿到嘴边处,忽然将勺子丢回碗里,说道:“哪个奴才沏的面茶,里头有这许多的小黑虫没瞧见?” 这可把阮芳舒她们给看乐了,秦婵笑着走过去说:“嬷嬷,您眼花啦,这是黑芝麻,不是黑虫。” 杨老嬷嬷又拧着眉头仔细看了老半天,仍不肯喝,说她们都在诳她,这明明是虫,旁人再劝也劝不动她,只好把这碗面茶端下去,换了没撒黑芝麻的端上来,她才喝了。 秦妙也在笑,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看来杨老嬷嬷的确老眼昏花,虽脑子清醒了一时半刻的,但左右都是快要如土的人了,这样的老厌物倒也无需她费什么心思对付。 秦婵记得自己上一世要嫁进伯府之前,杨老嬷嬷也来过这么一回,也是带着两个孙女来的。 老嬷嬷夜里还到她闺房中,拉着她念叨家常,又叮嘱她一些事。那时候天晚,她也困乏,老嬷嬷说完话,她便让青桃把人好生送走,兀自卧床安睡去。 今日也似前世一般,到了用完晚饭的时辰,老嬷嬷果然定要到她房里来,说是婵姐儿要出嫁了,要同她单独说说话。 秦婵将嬷嬷好生迎进屋里,搬了一把宽椅,又添了厚垫子才请她坐下。 杨老嬷嬷坐下后,便攥上她的手,瞳孔一下子变得晶亮,极和蔼地上下打量着道:“婵姐儿大了,出落得标致水灵,来日风风光光嫁去王府,真真是羡煞旁人呀。” 秦婵回笑。这些恭维艳羡的话,她早听人说了无数回,再听已经无动于衷。 嬷嬷在秦府时,便格外偏疼她,秦婵对老嬷嬷也有感情,故极有耐心地陪着她说话。只是说话时,秦婵渐渐发现一些不同。 眼前的老嬷嬷,精神矍铄,双目明亮,说话时有条有理,哪里还有刚才错把黑芝麻认成虫子的糊涂模样。这一点,上一世的她竟全然未曾察觉得到。 重活一回,秦婵警觉了许多,她正在疑心,就见老嬷嬷忽然沉下脸色,放低了声音对她道:“老身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姐儿才放心,如若不然,老身纵然是死,也闭不上眼。” 秦婵面色亦变得凝重,总觉得有什么极要紧的事,要赶紧想起来,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窗外一片寂静,摆在窗前的白牡丹花如往常般绽放得漂亮。 杨老嬷嬷咳了两声,掀了掀下垂的眼皮,缓缓说道:“姐儿,你可要记住了,你那姐姐,她与你不是一个爹生的,对她你须得多留个心眼儿,她不如你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