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兄,素来一心向着霍深的,是他无论如何都争取不到的人物,既然如此,那就是敌人了。 霍深却动也不动,恍如未察,跪得安泰。 赵振拱手道:“微臣觍居辅国公之位,全凭圣眷而已,实乃不值一提。今日乃太子头七,众臣皆悲哭,独庆王殿下嬉笑交谈,不见悲伤,倘皇上见了,该如何生气!尔等大臣,也不劝一劝殿下,竟由着殿下的性子来!” 前头守着火盆子烧纸的义子都听到了这边说话的声响,不禁也回头看了几眼。 秦盛之乃群臣之首,听闻辅国公之言,立刻领了罪道:“是臣等犯了糊涂,国公教训的是。” 并非是秦盛之不知道这个道理,实在是他这样性情的人,从不好开口得罪了谁,眼见辅国公出来主持公道,他如蒙大赦,立马就坡下驴领了罪,周围大臣亦随着秦盛之附和,再无大臣愿意与庆王交谈。 霍沥见情况如此,脸色有些难看,悻悻转回身去,也不好再言语。恰巧过了会儿功夫,皇上来看这边的情况,所有人齐齐叩拜,恭迎圣驾。 霍沥找准时机进言,诸如望父皇不要悲伤过度,儿子定会为父皇分忧等话,博得皇上好一阵夸赞,他这才纾解了方才积压的心头郁气。 而霍深,他不争不抢,一昧默默跪着,活活把自己跪成了一尊雕塑,皇上沉浸于哀伤,不曾注意到他,更别提给他几句战胜归来的赞许了。 皇上来这儿看了看状况,见一切稳妥便离开了。皇宫内佛音朗朗,香火燃烧从不间断,众人跪了又歇,歇好再跪,守足一个日夜后,总算得以归家。 太子的棺椁要在宫内停够七七四十九日,而后出殡下葬,这段日子里,僧人们仍要日夜诵经,守灵人更得时时哭,到处悬着白灯笼,挂白绸,这股子沉重压抑之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消缓。 好在太子薨并非国丧,民间婚嫁宴庆诸事不受影响,大街小巷仍是一派喜庆祥和之景。 晨光熹微,秦盛之忍着双腿酸痛,与同僚们走至皇宫的宫门处,秦律早已等候在此许久,见父亲出来便迎上来搀扶,父子二人正要入马车回府,就见闵王来了。 秦盛之忙不迭见礼。 霍深丧服未换,一袭素白长袍临风微摆,他转动几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难得和缓了气场道:“丞相莫怪辅国公,他并非真心生诸位的气。” 秦盛之陪了笑道:“微臣岂会怪罪,辅国公所言句句在理,臣等拜服。殿下多虑了。” 秦盛之心道,闵王殿下倒是有心,竟专程赶来替辅国公解释这么一档子事。 “嗯。”霍深转身欲走。 “殿下且慢。”秦盛之连忙叫住他。 “殿下战捷归来劳苦功高,不知殿下明日可有安排,若能抽身,微臣将在府上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 “好。” 秦盛之微愣,没想到闵王答应得这么干脆,这倒是替他省了不少功夫。他请闵王前来府上做客,无非是探探他有无收拢大臣的意思,再探探他的人品性情如何,好不好侍候。 说来说去,对于两位王爷,他们了解得太少。太子在世时,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君,两位王爷身份虽高,却并不引人注目。 秦盛之已瞧出,庆王殿下浮躁,颇有些沉不住气,他心中不喜,故已生出些转投闵王麾下之意,故欲设小宴招待。 闵王骑上马,率领着一众护卫绝尘而去。 秦盛之回到府上,立刻叫阮芳舒来,嘱咐她好生操办明日的宴席。阮芳舒哪敢怠慢,连忙往府上各处忙碌去了,此时秦妙已经回了侯府,她便叫秦婵来帮她的忙。 秦婵乐不得出来找点事做,拿着母亲给的牌子与银两,乘马车出府门采买几趟,又在府里各处布置起来。 “二小姐,在薛家订的东西送来了,您看怎么归置?”小厮抬了个大箱子进来。 秦婵应声,匆匆去看在薛家订的布料。薛家是京城里有名的布商之家,他家的布料做工好,颜色亮,颇受各家的喜欢,秦家所用的布料,几乎都是从他家买来的。 “薄的挂到厅子里,这几匹厚的裁成方形,锁了花边儿铺到大小桌子上去。”秦婵道。 “是,二小姐。薛老板亲自来了,正在门口站着呢。”小厮补充道。 “你怎么不早点说呢。”秦婵来不及怪那小厮笨嘴拙舌,抬脚就往后门去迎。 这位薛老板说起来与她家有些交情在,他是母亲府上管家的儿子,曾做过阮府的奴才。 后来母亲嫁到京城来,他亦来到京城做生意,用在阮府攒下的一点银两,开了布料铺子,生意越做越红火。因他与母亲家有这样一层关系,故而连秦妙秦婵见了他,也要叫一声“薛叔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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