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台上的花瓶挡了光,明儿又觉得堂前挂的字画老旧发黄,连带着手下的人没少遭殃。 龚氏眼巴巴的等着族里长老写完折子递上去,折子递上去了,又巴巴等着宫里传圣旨改换世子,一日复一日的,心焦气躁,头发险些都急白了。 夏侯銮反倒气定神闲,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按常理来说,这样的情况若搁了平时,庞氏早该着急上火,背地里哭夏侯博不成器了,这次反倒奇怪。她心里十分矛盾,一面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人上人,一面想起夏侯銮又不免的脸红,甚至有时候觉得夏侯銮成为世子也并非不可。 但这想法刚一冒头,就被她狠狠压下去,她怎么能这样想?但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要如往常一般为夏侯博筹谋,心底到底也是埋下了犹豫的种子。 多少人都在抻着头,等着夏侯召落魄,宫里终于来人了,是皇帝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李福英。 龚氏激动的手都在抖,她好生打扮了一番,带着阖府上下的人匆匆忙忙去了府门前。夏侯銮也免不得激动,叫人设香案,好接圣旨。 李福英被平城侯府的阵仗吓了一跳,心里直犯嘀咕。 他抻着脖子,三角眼穿过茫茫人海四处搜寻,一甩拂尘,尖着嗓子问“夏侯将军呢?世子呢?怎么不见他人啊?” 龚氏捧了笑对他“公公,召儿心里不痛快难免是有的,您别同他一般计较,宣旨就是!” 李福英眼珠子一转,忙的殷切问道“不痛快?怎么就不痛快了?可是谁给咱们将军脸色看了?” “他自己不争气,顶撞长辈,坏了名声,惹得陛下废他爵位,怎么能是别人给他气受!都是他自作自受!”龚氏语气不大高兴,又催促李福英赶快宣旨。 夏侯博十分不屑的瞥了前方志满意得的夏侯銮和龚氏一眼,心里狠狠呸了一声。庞氏暗暗拉住他的手,劝他千万不能放肆。 李福英现在回过神来了,合着这一家子都以为他今儿来是宣读废夏侯召世子之位的圣旨的!他看了龚氏那副急切的嘴脸,心里不屑,也不肯摆出一个好脸色来。 自打夏侯召回来之后,陛下心里一直记挂着夏侯召,这是他们这些近臣都知道的,陛下随心所欲惯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人的话就废了夏侯召的世子之位! 虽说陛下忌惮夏侯召的能力,怕他拥兵自重,又怕他谋逆,接连十二道令箭将他召回来,但又有几分说不清的喜爱,也是让他们这些臣子十分糊涂。但陛下喜欢的,他们讨好就肯定没错! 当今陛下,说好听了叫率性而为,说不好听了那就叫昏庸自负,如今边乱四起,他却因忌惮夏侯召将他召回来,无疑是将南齐放在火上炙烤。偏生那些狭隘自负的朝臣,也嫉妒夏侯召声名军功过旺,遂不加阻拦。 李福英听着龚氏的碎碎念,都是在说夏侯召如何如何的不好,他耷拉着眼皮,明显的不怎么高兴“今儿杂家来就是请咱们的夏侯将军,平城侯世子夏侯召入宫的,不知老夫人阻拦是几个意思?是您瞧不上杂家一个阉人,还是您蔑视皇权,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龚氏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可不敢说自己蔑视皇权,当今陛下可是有说砍人就砍人,说诛九族就诛九族的毛病,偏生身旁还跟着一群叫好的大臣。 她今儿要是把这个帽子扣严实了,明儿就见不着太阳了,当即慌忙的摆手,语无伦次的辩解“不不不……公公……公公误会了!” 后头平城侯府的其余人脸色也白了几分,庞氏还算机灵,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子金叶子,笑着递在李福英手里“公公笑纳,婆母嘴笨,不会说话,却绝无蔑视尊上的意思。” 这是她听说宫里公公来了,特意备下预备打点的,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李福英掂了掂重量,话不再重提。 龚氏瞧着那一袋子金叶子,心头都在滴血。她嗜钱如命惯了,给自己花钱倒是大方,别人用府里钱就觉得是败家,实在是万分的不愿意。 夏侯銮意味不明的看了庞氏一眼,越发觉得她顺眼了。 “公公不若进府喝杯茶水,阿召前来怕是还要些时候。”夏侯銮奉承着开口。 李福英摆了摆手“不必了,杂家就在这儿等着!”明摆着是不给他们脸面。 若是行事周全的人家,他一进门就该请上座奉茶水,这一家子倒好,让名利蒙了眼睛,还迫不及待的等着他宣读圣旨呢,不说喝茶了,他至今站在门前都没人迎他进去!真是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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