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莞眼皮子一跳,微冷了脸色,揣好药快步往前去。 一过去就见浮悦几人站在中堂前,手中举着雁翎刀,正与四个容色娇艳的女子对峙,而郗耀深坐在堂中左主位,斜斜靠着身子,指尖轻摩着软缎袍上绣的对鸟绫纹。 他看见宁莞,似笑非笑道:“听闻阿莞得封国师,我是一刻也没耽误,忙忙上门来贺礼,怎么大大小小个个都拉长着脸呢?” 宁莞给芸枝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缓步往里,冷声道:“我们没熟到这个份儿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郗耀深摸了摸下巴,轻啧了一声,掏出一个方方正正不及巴掌大的小木盒,随意地搁在桌几上,“我不是说了吗,来贺礼的。” 宁莞哪里信他的话,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呢。 她心中警惕,只道:“不必了,郗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郗耀深哂笑,“你紧张什么?”他挑眼,意味深长道:“看样子你是还不知道某个人大半夜找上我门儿的事?” 宁莞拧了拧眉,“什么找你?” “不知道就算了。”郗耀深起身,踱步靠近,瞥向桌上的木盒,近在耳边勾唇笑道:“别这么绷着脸,你那远房表姐叫我一路奔波劳累上京,前些天得空就去她那里谈了谈心,顺道呢取走了些东西,就放在盒子里了。我可真是送贺礼来的。” 短短数语,信息量却是颇足。 远房表姐?楚华茵? 宁莞:“楚侧妃?”这两人是怎么搭上关系的。 郗耀深狐狸眼中精光一闪,声音醇厚,似情人般喁喁低语,“就是她。” 末了抬手比了比,止住她尚未出口的问话,说道:“嘘,可千万记得不要告诉别人,要不然惹出麻烦来,多费事儿啊。” 郗耀深笑着离开中堂,走在石板路上,眯眼扫过几方隐蔽之处。 人还不少。 那姓楚的,还真把人宝贝得很。 他们家阿莞啊,不得了,不得了,长进不小。胆子大了不说,本事也足的。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会吓哭吓晕过去吧? 郗耀深笑意愈深,脚下不疾不徐。 宁莞当然不会哭也不会晕,身为大夫蛊师,更恶心更恐怖的东西她都见过,两个眼珠子虽说有些冲击力,却也不至于失控抵不住情绪。 木盒中垫着灰白色的软垫,浸了血水,暗红暗红的,配着眼球,对比明晰,看得渗人。 宁莞紧紧皱着眉头,合上盖子。 瑞王府楚侧妃被贼人生生剜了眼睛的事情,她也听到了些风声,瑞王正查得厉害,满城拿人,没想到竟然是郗耀深这神经病干的…… 还有,郗耀深居然是楚华茵叫上京都来的。 原主和楚华茵依稀关系不错,分明没有什么龃龉嫌隙,她为什么这么做? 看来有些隐情。 宁莞想了一阵还是不大明白,却也存了堤防之心。 手里这眼珠子就是烫手的山芋,绝迹留不得,她便找了个地方将东西处理干净。 宁莞也没打算去与瑞王府说什么,且不论楚华茵暗里算计,她没以德报怨的心胸,就郗耀深这个人,目前也惹不得。 武功高强,又混迹江湖,隐约还和魔教恒月有些关系,牵连甚广。 他敢入王府行凶,可见是个胆大包天,又随心所欲的。 宁莞将东西灭了痕迹,她也没了午睡的心情,便细细洗净了手,坐在药房里一边想事情,一边磨药,一心二用。 芸枝从厨房端了一碗冰糖银耳莲子羹来,脸颊上失了些血色,愤然道:“小姐,你说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做什么非得缠着我们!” 宁莞道:“他脑子不好,我也猜不准发什么神经,约莫是想寻事打发时间,或是气咱们离开盛州的事情?” 芸枝气得撅起嘴,念叨着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保佑,收了谁谁之类的话。 她抱着托盘回厨房,宁莞捏着勺子,轻搅了搅碗中的莲子羹。 她看着莲子,迟疑了一瞬,舀了满满一勺,慢慢吃了。 …… 因楚侧妃遭祸,瑞王怒火甚重,一向宽厚的人也是发了狠,将府中上上下下整顿了一通,侍卫大换血,不少人挨板子下狱。 下人风声鹤唳,都是战战兢兢,行事亦提心吊胆的,唯恐惹了上头不快。 春芽在这样的氛围,也时时绷着神,又要伺候崩溃的楚华茵,心神疲惫得很,不过短短几天,腰都细了一寸。 她拖着步子端药走进屋,里头瑞王也在,正与楚华茵说话。 瑞王言语抚慰,“过几日天就该大热起来了,待你身子好些,京里事情了了,本王便与父皇告个假,一道往山庄避暑如何?” 楚华茵状若未闻,一动不动。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