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玩意, 便决定着她的命运。 李恒走在前面,步伐和往日一般沉稳,甚至更稳一些。 流水声来的时候, 他顿了一下, 对梁又道, “此间风光, 倒是不错的。” 梁又接口,“九州许多好景致,都在藏在深山荒野中。” 魏先生好奇, “梁先生探访了许多?” “先帝年轻时候喜好游玩,带我逛遍九州许多地方——” 顾皎抠着那木头盒子, 一个个老油条, 越大场面,越是举重若轻。 她便不再管他们, 落在最后, 问旁边的含烟要热水喝。热水入腹, 打个寒颤, 好歹缓解了许多不安。她将杯子还回去,去见辜大和几个弓箭手守在锦帐外面, 很不放心的样子。她过去, 道, “辜大,不是让你回去休息?这几日跟着我奔波,再强也顶不住的。” “劳夫人操心,我已睡了两个时辰。”辜大看着不远处的梁又,道,“那老先生,着实让人不放心。” 她笑一下,便要回去。 不想辜大却道,“夫人——” 她回头,他道,“夫人改了我的命,改了我几十个兄弟的命,又护得龙口和河西万民。” 顾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出这般话来,只好勉强一笑。 不料得他继续道,“只要夫人所愿,我们必不负夫人。请夫人也——”他顿了一下,“不负——” 没说完,他垂下了头。 可顾皎却听得有些明白了,她心跳了跳,缓缓走开。 顾皎落在最后入了锦帐,那三个男人已经就坐,对着九州堪舆图交谈起来。 有从人来安排茶点,杨丫儿还给单送了火盆和手炉。 她捧着手炉,只觉那三人里,李恒最耀眼。 他眉目不动,听着梁又高谈阔论,何处有他的多少庄子,哪里发现了露天的矿山,试探应该如何用,高炉如何建;哪样的铁更硬,哪样的更韧,哪处的工匠更耐使唤。至于交接,他在某处藏了多少金子,又有几处金矿和盐井。林林总总,竟果然将家底翻了出来。 魏先生更关注的却是朝堂上事,除了万州王外,哪个诸侯更听他的话,哪个能臣唯燕王俯首是瞻。天下间的秘辛,信手拈来,当真是讲得明明白白。 大约是为了炫耀,梁又还谈及自己在朝政上的几个改革,关于税法,关于如何削弱诸侯的权势,或者更干脆一些,怎么才能将士人的根子断了。 李恒听见士人二字便来了兴趣,“高家乃是燕州士族,兴旺几百年。你如何要灭了士人?” “九州大,可容数万万人容身;可九州又小,养不活那许多食利且不劳的废物。”梁又显然对士族也无好感,“一片草原,能活百千羊;百千羊,能喂食一个狼群;若狼群分了群,从一变二,二变得三,又如何?九州譬如草原,百姓如同牛羊,士人便是狼群。若要得平衡,还需皇帝这头虎来,压制了狼群——” 魏先生听得起劲,又问了几个问题。 反反复复,竟显出些祥和的模样来。 外面的太阳逐渐升起,阳光照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又有光透过锦布射进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浮尘乱舞。 空气一点点热,顾皎便有些捧不住手炉。 她放开炉子,起身活动腿脚。 李恒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道,“如何质押,如何移交?” 这便是,当真要了那半个天下。 梁又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符来,“执此符,去上面找一个叫做青的从人,他自会将各样文书交予你们。” 唯恐他们不信,他将符推过去,“现在便去核实也得。只不过,我想和顾皎单独聊聊。” 李恒皱眉,自然不愿。 梁又却道,“我重病在身,身无长物,连火|枪也没带,甚至独身来此,你还有甚担心呢?” 顾皎张口,“你们且去忙,我和老先生聊聊,无妨的。” 李恒这才放行,然魏先生却拿了金符出去,显是要核实的。 梁又邀顾皎出锦帐,去水边散步。顾皎看了李恒一眼,他咬牙,点头同意了。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