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提到嗓子眼的心松了松,问那壮汉道,“这些罪,都是你们犯下的?” 壮汉别开脸,显然就是了。 “如何?”李恒收了笑,“他们是不是死有余辜?况且,对我这个朝廷命官设伏,本就当诛。杀良冒功?他们也配?” “夫人,夫人——”刚耳朵受伤的老者连连高道,“刚是我在乱说,我死不足惜。可辜大是个好人,这些事他没做过。他也曾阻拦过,但没挡得住。求求你们,放了他,放了他吧。” 顾皎走到壮汉前,“你是辜大?” 辜大含糊一声,是。 “老伯说的当真?” “当真。” “你可杀过人?” “杀过。” “知罪吗?” 辜大抬头,看着她道,“夫人,人命不如狗。我知罪,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能怎么做?” 她略松了口气,“要我能保你一命,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夫人请讲。” “你过去杀一人,今后便救一百人;杀十人,便救一千人。从今后,但行善事,莫求回报。” 辜大定定地看着她,猛然用力磕在雪地上,“若是夫人能救了我等兄弟,莫说百人,千人万万人,我都救。” “若是你这些兄弟日后又要做错事,却不能推说拦不住。那时候,你行的善事,便是杀了他们。” 辜大额头磕得鲜血长流,发了碎尸万段的誓言。 顾皎转身,对李恒道,“将军,龙牙关内虽良田万顷,但龙水年年入夏即泛滥。不如将他们枷起来,修河堤,清沟渠。以劳代役,既不犯杀孽,又能有益乡亲——” “夫人。”李恒摇头,“誓言好听,可谁能保证他们应誓?” “将军主政龙口,麾下可用之人不下百数。莫若选几个差人,一是监看他们做工,二是亲近和护卫村人,三还可细细追查今日事的幕后人,四则能宣扬将军一片爱民之心。” 李恒好死不死挑了龙口来驻守,又千方百计和本地豪强联姻,打的必然是深耕的主意。强压只招人反感,他需要一个机会和借口,堂堂正正地介入。 魏先生插口,“将军,夫人说的是。” 顾皎发现,魏先生说话不多,但每每他开口,总能把住李恒的脉门。她便加了一把劲,“将军,天下纷乱,百姓苦极。但凡能吃一口饭,能活得下去,谁又愿意落草为寇呢?与其说他们是寇,莫若说是——” 与其说是寇,莫若说是根本活不下去的民。 她顿了一下,“谁能给他们活路,他们就跟谁走。” 李恒扫她一眼,意味不明,“真是一张好嘴。” 说完,他转身,抓住旁边的白马,翻身上去。白马晃了晃头,长长的鬃毛飘散开,抬腿走向东方。 周志坚看她一眼,跟着李恒的方向追去。 顾皎看着垂在马背上的那一角红袍,自我怀疑,这样便是过关了? 海婆小碎步赶来,关切地看着她,“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吗?她一点也不好,身体内灼烧,可四肢却冻得如同冰坨子一般。强撑了许久,脑子用得狠了,痛的快要裂掉一般。她想说,能找个暖和的地方让躺躺吗? 可嘴张了又张,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轰然倒下。 海婆在叫,魏先生在呼喊,还有那讨厌的马蹄声。 彻底晕倒之前,一道银色的闪电掠过,整个人飞在半空中,又顿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她半睁着眼睛,看见一个坚毅的下巴。 ?m.paRtSoRDEr63.com